弥蓝渡(76)

“最后几天,不要多生事端。”奚容安白了小叫花子一眼:“你这条命能捡回来全靠我心善,你要是不惜命,神仙也救不了你。”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小叫花子撇撇嘴,噩梦中的惊吓已经过去了,奚容安起身走了,他躺回去想要接着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祭司台叫他带回去奚容宣身上的一样东西:传国玉玺。

相处这么多日子,他从没见过什么传国玉玺,想必是贴身带着。

奚容安要他离开祭司台,他不是不想,可是祭司台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要不是被控制,他怎么可能往这么两个大麻烦身边靠?

不过那人答应了,只要他把传国玉玺带回去,他就会放自己自由。

过了不知多久,他闭着眼终于朦朦胧胧睡过去。

第40章 我跟他们不熟

奚容安回房解下外衫,身上已经一身粘腻冷汗了,都是疼出来的。

因为违逆那人意愿强行拉出小叫花子,被命契反噬,又在邪佛下受了伤。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来一次……他清楚感觉到自己越来越难自主,今日逃离邪佛幻境的时候,他差点被追上。

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沦为伥鬼,和死在螽斯馆的那些宗亲一样,变成奚岚纪手底下一只肮脏的怪物。

螽斯馆里养了许多怪物,全都是流着奚家血的人。

最开始,是不起眼的旁支和犯了罪的宗亲,后来奚岚纪杀无可杀,于是将目光投向了其余亲族。

他不敢大张旗鼓,索性刻意养虎为患,叫奸佞当道,借口清君侧渐次屠戮他看中的那些奚家血脉。

那些人通通进了螽斯馆,最后全都死在了坑底,成了与怪物相互依附的一只只伥鬼。

至于奚岚纪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猜,或许是为了复活什么人。

不对,应该是为了留住什么人。

因为有一次,他听到奚岚纪问极星,什么时候才能带他的蓁蓁回来。

他说,蓁蓁躺在寒冰里,已经许多年了。

奚容安有一次翻阅宗谱,有一位公主闺名蓁蓁。

是苏阳公主,那年盛宴,那位貌美的夫人。陪他月余的狱友,他的阿元,逝去的母亲。

他不由惊愕,不解既然奚岚纪这样怀缅他的妹妹,又何必那样对待苏阳公主仅剩的血脉?

不过他没有疑虑很久,因为次日,奚岚纪又带着他进了螽斯馆。

在邪佛前,奚岚纪摸着不属于自己的杏眼,要自己喊他王兄。

他被命契操控着无法抗拒,于是带着抗拒与厌恶叫了王兄两个字,奚岚纪那时怔怔望着自己的脸。

彼时他已经步入少年,了解那样的怔然是为何了。

他不由恶寒,又在奚岚纪看着自己的时候憎恶。

因为他的面皮,头骨上那张脸,是阿元的。于是更加恶心。

数年前,他同阿元生离死别那天,他被换上阿元的脸。

那天他脑子里回忆起来一句话,在他看着失去生息的阿元痛苦挣扎的时候,奚岚纪说:“不要弄坏了这张脸。”

所以他恨阿元。可他又舍不得肖似苏阳的这张脸,他想要睹物思人,却不能忍受看着的那个人身体中流淌着苏阳和别人交汇的血脉。

那日之后,奚容安忽然性情大变,他不再唯唯诺诺,更不再学着他仰慕的大公子那样,尽力去做一个端方公子。他不想阿元死了也不能安宁。

奚容安成了王宫里人人厌弃又无可奈何的一个人。

他心想,他不要再像大公子那样人尽可亲,也不要让这张脸再跟他原本的主人有任何相似之处了。

对于别的事情他无能为力,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对抗某些他深恶痛绝的事情,尽管无人在意。

天子依旧时常召他去螽斯馆,有人弹劾恒王庶子目中无人性情奸恶,天子也并不在意,他纵容着这位出身低贱的恒王庶子胡作非为。大公子偶尔会教育他几句,不过大约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久而久之,恒王庶子便成了洪水猛兽,横行无忌招人厌烦又无人敢惹。

嫣嫣讨好蹭了蹭他的手腕,蛇尾卷着他的袖子。

那里有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疤,过往十数年,有多少次,新旧伤疤交叠在一起,新的盖过旧的,日子也一天天,新的盖过旧的。

尽管新的日子依旧烂透了,了无生趣,让人厌烦,迟早会完。

奚容安扯了扯唇,在手腕划了一道,鲜血蜿蜒着淌出来,嫣嫣舔着伤口,痛饮着吸引它的鲜血。

伤口很快愈合了,比很多年前螽斯馆的草堆上还要迅速,留下了一道浅白的痕迹,堆叠在最上面,成为纵横交错的其中之一。

等他被嫣嫣榨干血的那天,或许他也就成了伥鬼之一,不过做嫣嫣的伥总要好过坑底那些恶心怪物的伥,好歹嫣嫣长得好看,此后数百年他也不必对着一条恶心的虫子日夜作呕又不能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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