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着残卷里见过的回忆默念口诀,河水在他身边分开,他浮在一个大泡泡里,终于看清面前是何人了。
时序头皮一紧脑子炸开——怎么是他?
眼前的人在看到他的大泡泡之后冷嗤:“甚好。”
没在刚碰头就被他碾死,时序松了一口气,暗想得找个机会脱身。
其实他也也觉得甚好——现代道士不要求会这么些法术了,做法会能提着桃木剑装模作样念几句咒也就够用了。他虽然比不上大师兄那个人形杀器,但比起闻时锦已经算是优等生了。
“神君见笑了……”他摆着手才要自谦,就听到这人讥诮的后半句:“错漏百出。”
时序:“……见笑。”
打扰了。
来人正是他掉进须弥那天死里逃生的死劫,当日没死在他手里纯属意外之喜,不过今天他好像也没有跟自己动手的意思。
他疑惑:这位杀神怎么跟初见时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个人,从头到尾连头发丝都没变,但是就是不一样了——是因为莲华消失了吗?
那天他被他身上的莲华强烈吸引,恨不得将自己嵌在他身上,但今天那种感觉已经很轻微了,他也感觉不到他身上有吸引自己的莲华了。
时序很愤怒——他明明只想拿回来自己的东西,非但被拒绝还差点丢了小命。他又没用,还给他不行吗?现在好了,莲华下落不明了。
于是再看向这人又带上了怨气。
他的白眼被看地一清二楚,但时序也就敢在心里骂几句,面上深吸一口气,甚至还要谄媚地笑一笑。
看出来他的敢怒不敢言,明月仪说:“没什么本事就算了,当个废物也无妨,偏偏喜欢多管闲事。”
时序笑容僵硬。
“若活腻了,直说便是。”
“……”打不过,忍一忍,活命要紧。
但说他送死也是有道理的。
他前日卜了一卦,祭品的生辰八字跟自己这具身体一样,只在年岁上略有些囫囵,他还以为自己这三两骨头被惦记上了,虽然想不明白原因,但反正他是案板上的鱼肉,当当坑他当当上,可今天居然是府君被架到祭坛上?
时序沉默,见他这副窝囊样子,明月仪问:“不说话,本座说错了?”
时序心想您说的不能再对了,要不是小命跟这些事情休戚与共,他当自己乐意这么折腾?
肚子里骂骂咧咧,面上却还是谄媚的笑:“您说的是。”
然而顺着他说也有错,时序眼看着大魔头表情冷了三分,微微睨了自己一眼,是叫他死远一点别在眼前招人烦的意思。
正好,自己也不乐意跟他呆在一起,还要时不时关心一下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于是时序拱手,也不在他眼前晃了:“多谢神君相救,小道还有事,不打扰了。”说着就要走。
“慢。”还没抬脚,被叫住了,时序疑惑回头,见大魔头唇角似乎含笑,可那表情叫人头皮发麻。
“上一回仓促,忘了告诉你,再渡河,本座就杀了你。”
他不紧不慢,时序却戒备起来——上一回要掐死自己之前他也是这种表情,似乎还要更加悠然,轻声吐出来“恶鬼”两个字就判了自己死刑。
这回又是这种语气表情,时序干笑:“是……神君见谅……小道敬遵神谕……”
他飘在泡泡里的样子有些滑稽,谄媚的表情更叫人不耐,明月仪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避水咒’。
数千年世事变迁,随着大多数典籍失传,许多简单的法术因为道法熹微要么消失,要么变成了四不像也可以理解。
可用出这种四不像东西的人是时序,于是就格外令人感慨。
“过来些。”明月仪勾勾手,杀气收敛,似乎无害。
时序有点迟疑,可见大魔头眼中红光闪烁一下,他没防备便迷了心智,情不自禁要听话。
挣扎间又想:反正是福不是祸。
笨拙的泡泡自己动起来,慢悠悠飘过他们之间的三尺距离,他自以为乖巧没有惹恼大魔头,殊不知自己蠢兮兮落套令对方十分愉悦。
时序到自己跟前了,明月仪才指着脚下河水分界毫无人性地勾唇:“违禁渡河,如今本座可以掐死你了。”
果然,细看可以看出,脚下水流一侧清澈一侧浑浊,清澈一边微微赤色。
好极了,须弥版钓鱼执法。
时序一脸震惊想退回去,可紧接着他的‘避水咒’碎成了小泡泡四处逸散,伤口再次传来剧烈疼痛,他被骤然呛进鼻子的水差点呛死,慌忙闭气还记得要退回去,然而方才轻易越过的壁垒忽然坚不可摧,河水之间筑起难以越过的高墙。
“进了本座的地盘,还想全身而退?”明月仪眉梢含笑,慈眉善目说:“挑个死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