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蓝渡(206)

所以君心如我心,此刻我顿悟,是怎样心疼扶桑,那么重逢之后我懵懂的每一天,尊者就在这样看待我——也是无知后辈。

也是本不必经历的劫难。

要庇佑,要祝颂,望他安好。

也感同身受了重逢的初见那日,明明是重逢,是他生前不敢想死后不敢妄想的重逢,是尊者跪拜四方神明求不到的下落,是他们千年之后才等来的艰难一眼,生前死后,数千年。

本该喜极而泣,载欣载奔。

可他一无所知,于是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他在捏到莲心的时候更恨,眼底赤红望着自己,咬牙切齿说原来是你。

也不能明白后来每一次他的嘲弄,只觉得他笑里藏刀叫人畏惧。

一颗心被捏在手里应该是一样疼的,他这一半有多疼,尊者那半个不会少一分。那天他被惊扰,想要处置胆大妄为逃脱在外的恶鬼,却捏中了自己的心肝要害,于是那一刻目光中夹杂惊疑和难以置信,他望着猝不及防出现的人,可自己一无所知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而今换了人心痛。

无论扶桑是不是他倾慕的那朵莲华,尊者如何希望自己顺遂一辈子,他也一样希望扶桑得偿所愿,可扶桑有心魔。

扶桑的心魔就是尊者的心魔,尊者的心魔有来由,故而有解,扶桑的心魔却没有,扶桑走投无路。扶桑不是尊者,不能信步闲庭走进赤水,也不能不求回报,甚至他都不如尊者悟透了生死才能释然地走,宋玉在这一刻彻底懂了扶桑,扶桑想必恨极了,但他不知道摔了什么才能叫那些人惋惜,就只能挑着贵重的摔。

摔了自己无用,就摔了本也该举世无双的玉璧,叫君臣离心,叫朝臣惋惜,叫他自己出一口恶气。

那么再大胆一些地想:既然次次不尽渊动荡则摘月楼出世,那么谁才是因谁才是果?

或者说,本该是这样的因果,可这是须弥,若是理所当然这样想,又何必要他来救?

那么守君镇杀无常的那些年,会不会也有暴戾的某些时刻,想要放出恶鬼毁了人间?他不是他,却也是他,他的恶念正是他心中恶念。

会不会他也想过颠覆乾坤?故而哪怕他曾有怎样的不世功德也要被猜疑,所以才会有镣铐,可镣铐要锁不住尊者了,镣铐本来就锁不住尊者,能锁住他的只有他自己。

玉衡主囚困,困的是他自己。

不尽渊到了,宋玉被狂风吹的后仰,摘月楼的人远远高喝天堑重地不得靠近,宋玉不管不顾,跋涉风霜向前,一杆旗子插到了面前,前路被挡住,宋玉扭头看到了一群绣着星象图衣袍的人列阵阻拦,紧接着很多旗子插在四面八方将他的路堵死了。

腰上面具被吹起来,流苏胡乱飞舞,他按住,抽出腰上的剑咬着牙砍掉右前方的旗子。

“百里扶桑呢?”

没人理他,依旧叫他退避。

“崇乐,永安侯世子宋玉,问诸位道法!”

崖上的兵刃相接渊底本不会听到的,狂风暴雨无止息,怨鬼呼啸江河沸腾,天威咆哮要远远高于兵刃之声,扶桑也确实没听到。

可他却觉得听到了自报家门,有人咬牙说:“永安侯世子,来带我未过门的郎婿归家!”

扶桑嗤地笑,心想不会的,他不会来。

指尖结痂了,他在粗糙的石壁上蹭了蹭又重新出血,出了血的手指在沾了脏污的衣服上慢慢地蹭。

蹭了没几下,顶撞结界的怨鬼变多了,裂隙也猛地变大,他唇角挂着疯狂的笑,望着灰蒙蒙的一边,直至最后一点青天也被遮蔽。

等到怨鬼决堤的时候——

宋玉闭着眼跳下去的时候,前世撕心裂肺的裂骨之痛又重来了一次。身后封印大阵已成,跟前世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他也依然一样背对着大阵义无反顾一跃而下。

灵曜要救尊者,宋玉要救扶桑。

宋玉无比希望扶桑得偿所愿地顺遂,这话千真万确地不做假。

宋玉来了。

最后一点光线被遮住,扶桑还以为煞气已经溢满了,抬头却看到一个人,残蝶落叶地下坠,他很快认出来那抹青色是谁,可认出来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等宋玉在地上滚了几圈翻身起来已经灰头土脸了,他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地出现,扶桑画在地上的手指一顿,见一身狼狈的宋玉提着剑阔步走来,毫不在意自己的落魄,他珍视的青鬼面具也染了血。

他在这一刻更加确定这个宋玉他不认识。

“扶桑,你不要想不开!”宋玉表情很紧张,似乎很怕他做什么。宋玉很聪明,现在的宋玉更聪明,他一定是想到了如今这些都跟自己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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