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望了他们一眼,俞瑕也偏头看她,心虚记起来当年山君还是只狐狸的时候他们曾打过架。山君如今看起来很不好惹,他阶品又低,山君不会记起来寻他麻烦吧?
山君不知道记没记起来当年的狎鱼,水君端着酒杯贺她,山君举杯,却先祭了故人。“第一杯酒,先敬故人。”故人不是说旧相识,是说故去之人。
有人知道几分内情,还以为是山君那人间夫君,可山君开口:“未曾飞升之前,本君有位故人,于天命一道,授本君良多。”
这回她卜算,卦象未曾被人篡改,卦象说,他没有来世了。
上回算不出他到底如何,囫囵信了那句寿终正寝,无论生死,便也糊涂地祝颂他:死途安宁,来世平顺。
这次,他远赴而来又是为了规训自己,叫她苍生为重。若这就是他所求,那就祝颂他——
“诸位,海晏河清吧。”
俞彰勾唇:“海晏河清。”
作者有话说:
每次卷终都卡文我……
让我想想下一卷写什么!!
第86章 您是我的心头肉
还是分别那个路口。
那凡人小道士睁开眼,山君收起镇山河,向他颔首道别。他也向前世道侣拱手,复看向一旁,素衣所在之处。
进去的是时序,出来却是另一个人,此刻明月仪袖中空空如也,青光从时序身体中醒来,心情复杂望着神情淡薄的明月仪。
槐安一枕,进去时想:要救他,出来时却不敢再口出狂言。
世上多的是他没能料到的事情,正如他挥挥手洒脱赴死,并没想到尊者因此与天命应和。他以为苍天骗他,没料到他才是因果。
山君走了,明月仪负手侧身,灵曜自觉跟上,行走间金铃晃动,他捉住发尾的铃铛叫它们安静,尊者忽然一停,他反应慢了撞了上去,意识过来时在尊者身前堪堪停住,往后退开一点未敢僭越。
半晌无人说话,明月仪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又看他没什么要带自己一起的意思,他只好问:“尊上,我们去哪里?”
……
这是灵曜坐冷板凳的第三十天。
或许因为他悔恨可怜那句“被困在赤鹿山外”,周遭是赤鹿山明光殿的模样,不过无需细细感觉就能知道不对。这里阴风阵阵煞气聚集,这副凡人身体日渐虚弱,明月仪偶尔消失,回来的时候必定浑身煞气。
铁链声响了,明月仪回来了。
起初灵曜提出帮忙,被对方一个冷眼,不必开口已经能读懂他眼中含义:掂量掂量你那三五斤重的骨头再开口。
于是他记起自己现在占着的身体是个法力微薄的凡人,恐怕还没动手先要呼救。
这天,他心想:求饶不成,不如自荐枕席,爬床吧。
不过还没爬成就被一双手抓住,打坐入定的明月仪扣住他的手腕:“做什么?”
“尊上,您成日里不理我。”
朱砂痣颤了颤,他缓慢睁眼,平复心中杀念。“你还想要我怎么理你?”
灵曜被他看穿了,垂眼没说话,明月仪换了个角度捏着他的手腕:“脉搏虚弱,他活不久了。”
赤水阴寒,这具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灵曜,你不说,本座也不说,你打算如何?”
“小仙一贯蛮不讲理恃宠而骄,您知道的。”灵曜跪起来,没问尊者首肯就伸手,似乎打算碰他眼下因他而来的泪痣,看他鸦青的眼睫颤动,又没真的摸到。
他跪着就比打坐的明月仪高一些了,他挑着嘴角:“小仙料想,再熬几日,您大约会心软,不会眼睁睁看我送死。”
其间私心他说的洋洋得意,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
明月仪说:“既然知道是送死,你何必来呢?”
他抬头时,居然有几分罕见的脆弱。灵曜仿佛换了视角,成了当日告知尊者自己死讯的山君。此刻明月仪略带嘲讽看他,亦是有几分嘲弄和脆弱。
他要给他生门,放他走,生死不容的地方,是他非要来的。
灵曜跪坐下去,换了角度看明月仪,风流笑意不减,想来却叫人伤心。他叹气:“尊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是小仙的心头肉。”
再听他满嘴胡话已经没什么波澜了,明月仪捏紧了脉搏虚浮的手腕,灵曜呲牙咧嘴:“尊上饶命……明光殿中小仙发誓要救您,生死不避的,所以您何必再问我?”
“那他呢?”明月仪抓住他的手叫他离开自己眼下,“你生死不避,他也如此吗?”
灵曜没说话,不正经的表情也收起来了几分,明月仪连着逼问:“你如何待本座,他也如何待本座吗?”
看他转世,有时候上不了台面,偶尔也有几分风骨担当,可人心易变,时过境迁也能放下,何况是换了一辈子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