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他果断抬脚跨入那个缺口,巨大的吸力传来,他被压得胸口发紧,好半天终于从里面出来,没来得及反应撞到了一个人。
好像撞到了山峦,灵曜哎呦一声晕头转向,那人岿然不动,抬眼一看,是尊者。
他手里捏着半截残红,绕在苍白的骨节上,线头一端栓着自己,另一端飘荡在风里,蔓延向不知何处,中间那段被他缠在手上。
他应求救而来,来却看到灵曜与他人的姻缘。
“成婚了啊。”
灵曜不确定尊者当下是什么意思,他看一眼周围,阿律古杳无踪迹,“尊上,您见着一个黑衣红带的妖祟了吗?拿着一支法杖,巫族装扮,是个瞎子。”
“弥蓝渡没有能外逃的妖魔”尊者低着头,目光始终在那条姻缘线上,灵曜闻言放心下来——尊者这么说,应当是处理掉了。
可他一直看着那红线,他又觉得心虚,想说这是权宜之计,念头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又觉得解释了有些突兀。正想着,心口发疼,他按着胸口,以为是姻缘线,手贴着心口才觉得不对。
月牙痕在发烫,是玄门秘术起效了。
他猛地抬眼,看到尊者表情冷淡,但尊者……
心中怀疑,按了按胸口,还是疼。
这下很清楚了,灵曜先是茫然,然后觉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是傀儡术起效了?
可上回,在灵池怎么没有?
莫非苍天不降罪于他的渎神之罪?
尊者为了这样的事情难受,是心里有他吧?
猖狂一些妄想,兴许是心悦他,吃醋了。
尊者为他吃醋了。
说出来滑天下之大稽,谁会信呢?他这样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再回想那句‘成婚了啊’,灵曜品出来几分不快和讥诮。
该在此刻解释几句吗?
可按理说,他还在失忆。
那现在——
他悄悄抬眸,尊者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手背的点朱黯淡了,可还是在,相对无言,他只好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谢尊者搭救。”
而后又想:他仅在心里想了一下尊者庇佑,尊者就来了吗?
点朱都还在,并没有消失,那么这是算数不算数?
“你往哪里去?”他拱手要走,尊者却喊住他,问他去向。
灵曜叹气,并不知道试炼开始之后外界的天翻地覆,仅仅是有些头疼:“师尊叫我不要丢人,如今却是试炼还没结束就出局了,去请罪。”
自他口中,恒真似乎总是这样的,尊者捏着手里的红丝,来回地捏,他问:“恒真待你如何?”
“师尊自是对小仙十分好。”灵曜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天,惟恐天上一道惊雷,尊者自然不信他这张嘴,却也问:“十分好,大约是真的吧。”
恒真是真的将他三个徒弟认真栽培的,也无怪他要跟自己再强调一次,灵曜是他很看重的徒弟。
早八百年就说过一次了,那次恒真气势汹汹来赤鹿山,一副要讨个公道的架势。差点掀翻赤鹿山,赤鹿山的金钟后来一直有一个豁口,就是当年恒真打出来的。
他走火入魔清修,恒真以为他避而不见,一定要见他,问他怎么能对灵曜做那种事情。
虽然当年是灵曜勾连在前,不过归根究底,沉溺的是他。
恒真说,他是天生神明,不知道修行不易,灵曜年纪尚小——他以为他打算毁了灵曜。
谁毁了谁?尊者嘲弄一笑。
“那你以为,本座待你如何?”
灵曜心悬起来一瞬,几乎以为这是试探,电光火石,惟恐自己露出破绽,他扬起一个笑,大方地像是敷衍:“尊上?尊上待小仙,自然也是十分的好!”
这次没看天。
但尊者也不信。
“既然是十分地好,你怎么总想着逃呢?”
灵曜无言,也无从解释起,尊者问:“弥蓝渡还进去吗?”
心下奇怪,又看了一圈四周,似乎是黄杨道场的后山,太安静了,不太对劲。
“尊上,这是什么时候了?”
尊者手里捻着红丝,看着听涯渊的方向。
“玄门叛徒在听涯渊设阵,联合妖祟作乱,山君杳无音讯,天下大乱了。”
“啊?”灵曜拔高声音:“那尊上怎么还在这儿?”
尊者扯了扯唇角,朝着灵曜无言半晌,慈悲的眼睛里全是凉薄:
“本座该在何处呢?”
“自然……”灵曜语结,也不知道怎样说。
天下大乱,首当其冲就是尊者,他自该身赴听涯渊度化邪祟,等到度化不了就以身殉之——这是天下人,众仙门,天道,为尊者选定的结果。
是尊者不大在意,他却不能接受,拼尽一切要更改的结果。
这样想着,他便不能接着说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问:“那师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