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真说不出话,心说供奉个屁,他这几分心思用在师门不好吗?
灵曜再次叩首:“师尊,徒儿倾慕尊者,徒儿想救他。”
“……”恒真握紧拳头,又是一掌拍在椅子上,“当年在赤鹿山,合该叫天雷劈死你!”
灵曜心想也是,他言而无信,百年之期未满就脱离赤鹿山,只劈他三道天雷已然是尊者网开一面了。动摇尊者心境也是大罪,弃尊者而去更是罪无可恕。
恒真气的想打死眼前孽徒看他能不能清醒,“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去救他谁来救你?”
“灵曜无需他人渡,灵曜以为,灵曜的道寻到了。”他额头抵在了一点碎瓷片上面,轻微刺痛叫他清醒无比,今日向师尊认错一个字都没有狡辩,却最为悖逆。“师尊,我门修随心所欲,灵曜的道在灵山,可是灵曜回不去灵山了。”
“尊者困在金殿,灵曜被困在赤鹿山外。”
“这一生漫长无所寄托,若不能逍遥,何妨死?”
“求您许逆徒猖狂一次,不求功德加身,不求大道圆满,我要尊者明台高筑。”
不毁他修行,不坏他声名,要他千世,千千世,洪荒不灭则香火鼎盛,明台高筑。
话到这里,恒真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灵曜说这是他的道。
“……好”恒真手颤了颤,最终闭上眼无力,“灵曜,你的道心成了。”“既然如此,为师愿你得偿所愿。”
“会的,师尊。”灵曜眼中淌下热泪,全都滴在地上,“灵曜祭上倾慕之人,竭尽所能地求取,苍天若有知,苍天若应他所言,因果公平。”
困他的人罪该万死,没能救他罪该万死,不够诚心者,罪该万死。
第71章
法会开始的前夕,听涯渊暴动。
数年前山君陨落被仙门暂时封在听涯渊下的妖祟野心勃勃,有卷土再来之势。
山君未能归位,众仙门纷纷派人去听涯渊支援,加固封印,姚何跟程璧也被派去听涯渊了。
走之前,他们两个还极不放心地交代灵曜,要他不要再不自量力。
那日恒真和灵曜不知道说了什么,恒真回去叹了半天的气,倒是再没说灵曜不争气的话,只是愁眉苦脸,长嗟短叹。
又叫程璧好好盯着灵曜,法会开始之前不许他到处乱跑,程璧起初没反应过来灵曜会往哪里乱跑,灵曜见了他也是仰天长叹,说师尊还是不信他。
程璧问他又怎么触怒师尊了,灵曜盯着那铃铛出神,半晌才说:“师尊怎么同你说的?”
程璧说:“师尊说要是我看不住你,就将你我都逐出师门。”
“……”灵曜长叹一声翻进被褥,“师尊才说要我得偿所愿,转眼叫你来软禁我。”
“所以你怎么触怒师尊了?”
灵曜正烦躁,程璧非要追问,他反问:“若是有一日,师兄你发觉自己喜欢了道祖,并且告诉师尊你非道祖不可了,师尊会如何?”
程璧闻言喷茶,想了片刻,难以置信地问:“你喜欢道祖?”
“……你才喜欢道祖。”灵曜翻身看向墙壁,“没什么,师尊没将我逐出师门已经是留了几分情面给我了,他叫师兄看着我,师兄就好好看着我吧。”
程璧一时间没搞懂,心里揣着这件事,最后是问了姚何,姚何也沉默良久。
灵曜当初从赤鹿山回来,受了三道天雷焦炭一样倒在山门外,师尊见他那样险些打上赤鹿山替他讨个公道,可奄奄一息的灵曜抓着师尊的袖子,说:“是徒儿过错。”
问他怎么了,怎么会搞得这样狼狈,他说他翻淤泥烦了,尊者坐下乏闷,还有二十年无论如何都呆不下去,于是自请受罚抵了那二十年,先回来了。
可明明先前师门有喜事的时候,灵曜提起赤鹿山不是这种神情。
紧接着更令人不解的事情发生,三明洞后山一口泉水能疗伤,灵曜在里面泡了三日,皮都泡皱了却毫无起色,第四日恒真去看他,发现原来他元阳已失,所以纯阳泉水不能帮他疗伤。
彼时再问已经来不及了,灵曜回山时用了个能致人失忆的法术,这时已经起效,全然忘了先前的一切,总之那日恒真表情难看。虽然不好叨扰尊者,这件事他却觉得不算小事——赤鹿山仅尊者和那小沙弥二人,灵曜不会是有本事从赤鹿山逃走,去人间荒唐吧?所以是结了尘缘,受了情伤?
可他来去自如的时候也没见他失了元阳。逍遥道不禁止结道侣,灵曜看着风流,却也是个君子,绝不会做不负责任的事情,他在哪里结了什么尘缘,恒真必须得问一问。
伤重无法,灵曜被发配到人间一遭历劫养伤,赤鹿山也来了回信,尊者怎么说的他们师兄弟不清楚,恒真只跟他们交代不要再跟灵曜提起赤鹿山的事情,灵曜回来之后也全忘了,于是灵曜元阳丢在哪里,除了失忆前的灵曜和恒真以外大约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