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板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信邪,不信有人能赢赌场,我也好奇他能旺我什么。”
香杏林笑了出来:“我以为活到您这个岁数的人,说话做事心里都很有谱,很有数的。”
“我都要死了,我还管什么谱?”梅老板招招手,示意香杏林坐到他床上去。
香杏林没动,陪着笑。梅老板就说:“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是谁给你的信和玉佩?”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纳闷那个人干吗找上我,我一开始以为遇到了什么骗子,都不敢去找三小姐,我和朋友商量这件事,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故事就传开了,故事就变了调了,成了我是梅家的私生女了……”说着说着,香杏林低下了头,声音也轻了下去。
梅老板又是一串大笑,这回他不怎么咳了,他道:“我大概知道那个人为什么找到你了。”
“啊?”香杏林抬起眼睛。
“或许你是来弥补我的遗憾的吧。”
“您还有遗憾啊?”
梅老板说:“对啊,死也不能痛快地死,手疼脚疼,眼睛痛,胸口痛。”
香杏林起身,去按他右手虎口,说:“按一按合谷穴,会感觉放松很多。”
“你还懂穴道?”
“我还会针灸哦。”香杏林笑着说。
梅老板又指着那只放相册的抽屉:“里面有本书,唐诗三百首,你拿出来。”
香杏林拿出了诗集,抚了下封面:“您喜欢读唐诗?”
“我不喜欢,我喜欢别人读给我听。”
香杏林站着翻开诗集,梅老板就说:“这里没什么光,你不要看坏了眼睛。”
香杏林便走去窗边,靠着窗帘,靠着阳光,轻轻地念起了唐诗。
梅老板再没说话,过了阵,他就合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香杏林遂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蓝白心就等在门外, 他往前一指说:“三小姐让你去客房用晚饭,我和你一块儿吃。”
“监视我啊?”香杏林东张西望,“其他那些少爷太太小姐们呢?都在自己房间里吃,还是围着一张很长很长的桌子吃?”
“早过了半个小时了。”蓝白心瞄了她一眼,冷声道。
香杏林道:“是大老板留我下来的啊。”
“你干吗没事还帮他按摩?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香杏林吐了吐舌头:“我以前在养老院做过义工,老人家都说按摩那个位置很舒服,我看他半死不活,随时可能会咽气,让他死得舒服一点不好吗?”
蓝白心翻了个白眼,两人上了二楼,接着往三楼去。蓝白心说:“我就住你隔壁。”
“客房还是专属房间啊?”香杏林拉了他一下,一笑,“小王是狗,不是该住狗屋嘛?”
蓝白心指着两人路过的一间房间:“对啊,这就是有钱人家的狗屋。”
“这可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
蓝白心把香杏林领进了一间卧室,香杏林直咂舌:“哇噻,顶级雨林景观房,比雅轩二楼大了起码三倍!”
她打开了屋里的衣柜,又是番赞叹:“连衣服鞋子都给我备好啦?哇噻这些都是最新款吧?欸,你看这条裙子好看吗?”
她拿着衣服在身上比划,蓝白心道:“别光顾着这些了,我问你,你能不能好好背资料?亲族关系能不能记清楚一些?我问你,你妈的爸爸你叫他什么?”
“外公啊。”
“这不就对了。”
“咦?”香杏林偷笑着上下打量蓝白心。
“你咦什么?”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啊。”
两人还正绕口令,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哗,香杏林踢开了高跟鞋,立马跑去走廊上看热闹。蓝白心拽了她一下,他们躲在一根柱子后头往下看。
先前香杏林见过的梅家二少爷正捂住额头,垂头丧气地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梅四给他递冰袋,抽着烟,那上了年纪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要察看梅二的额头,一个护士和那祝医生提着药箱匆忙跑进了客厅。梅四忽而仰起头,往上看过来,香杏林和蓝白心赶紧躲开了,溜回了屋。
两人都没说话,默契地贴在门板后听着外头的动静。
几个端菜送饭的仆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往楼上来了。一个说:“二少爷也真是的,嘴上没把,被四少爷一撺掇就去问老爷什么第十枚玉佩的事,气得老爷差点没背过气去。”
另一个说:“别看老爷病成那样,手劲可还大着呢,我看是要缝针了。”
又听一串脚步声,那脚步声停在了他们这屋的门前,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女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声:“香小姐,老爷,老爷找您陪他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