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知比她的酒量要好一些,这会也只是微醺,将万娅扶进卧室之后,离开了公寓。
一场雨下到现在,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大起来,配合大风,吹得路边灌木东倒西歪,姜慕知找了代驾,一路回到自己家门口,这个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正在汽车准备驶入地下车库的时候,姜慕知远远望去,只见自己的单元楼外面阶梯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先开下去吧。”姜慕知自己下了车,她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像着门口那个身影走过去,一片风雨婆娑中,她总算看清了简绍从的脸。
那位俊朗的小青年正坐在门口的阶梯上,正对着外面夏夜的暴雨,橘黄的路灯幽幽映在他的脸上,他依旧穿着连帽衫,手里握着一罐已经变形的啤酒瓶,长而卷的刘海被雨水打湿,贴在他的额头上,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滚落,划过脸颊和脖颈。
阴郁像是独独笼罩在他一个人头顶的乌云。
姜慕知久违地感觉到那种抽丝剥茧一样的孤单,尽管她和这个邻居只有过几次短暂的接触。
她走过去,坐在简绍从的身旁,学着他的角度仰视前方,只见浓浓夜色中,映着电视台的灯光——那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之一,边角处闪烁着防止飞机撞击的红色灯光,混合在大雨里,像是高度散光摘下眼镜的世界。
“你怎么不回家?”姜慕知开口打破沉默。
简绍从显然是喝过酒了,反应迟钝,扭头的动作做得像是生锈的齿轮:“我……钥匙锁在门里了。”
“你家没安指纹锁?”
“刚搬家,没弄。”简绍从摇晃手中空了的啤酒罐,他不算短的头发也跟着他的动作一起晃动,他的口中好像在小声哼着什么歌,但是声音太小了,而且断断续续的,姜慕知什么都没听出来。
她看着面前犯傻的青年觉得好笑,撞了撞对方的肩膀,这回简绍从没有躲开,实际上,姜慕知觉得就算她此时此刻直接把人拎走,简绍从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你这是喝了多少?”姜慕知问。
“没多少。”简绍从的哼唱被打断,他皱起眉头,掰着指头努力清算,“好像有两、三、四瓶,我不知道。”
几瓶啤酒就这样了,姜慕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逗他:“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去找开锁的?”
“不。”简绍从晃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我可以在这里待到天亮。”
姜慕知跟着站起来,望向外面风雨交加的夜色:“那你还不如提前去医院预备着。”
简绍从没有说话,醉酒之后,他好像没有再那么抵触和人目光接触,一双漆黑的眼睛望向姜慕知,里面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情绪,只有一片冷清。
姜慕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那种眼神,但确实没由来为他的眼神心软,想了想,道:“那要不,你今晚跟我回去凑合一晚上?”
“嗯?”简绍从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姜慕知在说什么,甚至还重复了一遍,报出了姜慕知的门牌号,“我去你家,2101?”
“……”姜慕知感觉自己的酒劲也上来了,“那当你答应了。”
第五章
姜慕知在打开客房屋门的一刻就后悔邀请人上来了——窗户是敞开的,雨水随风灌入室内,还算厚实的窗帘在风雨中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窗帘脚湿哒哒黏在地板上,床单和枕头上也潮湿一片,用手一按就能感觉到往外溢出的水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客房内没有存放什么真正重要的东西。
风吹进来,吹得房间内两个人瞬间酒醒。
姜慕知上前将窗户重新关好,外面的嘈杂声小了下来。
被她捡到家里来的青年正站在房门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她,虽然脸上没有显现出任何表情,但姜慕知还是感到一阵丢人。
“客房不常来人,呃,所以我通风过后就忘记关窗户了。”她说。
姜慕知其实不指望对方那张沉默寡言的嘴巴里能蹦出什么好话,但出乎意料的是,简绍从在听到她的解释之后,竟然顺着点了点头,还给铺好了台阶:“这种事我也干过,只不过遇上的不是暴雨。”
“那是什么?”
“台风。”简绍从的嘴角动了一下,“你家有拖把吗?不白住你的,帮你收拾一下。”
令姜慕知没有想到的是,面前青年的家务技能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上手,就在她动手撤下床单和枕套的时间里,简绍从已经分外有条理地清除了洒进来的水渍,除此之外,他还顺手将旁边书架上受到影响的杂志挑出来,又把剩下的重新按照大小、分类摆放整齐。
这甚至比姜慕知之前收拾出来的要更加整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