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擦间的糖纸轻响,在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情况下,自发成了一曲乐章。
“你等了多久?”尹洱问,在将糖纸旋开的同时,握于手中的其他糖果瞧着危险,像是很快便要不幸掉落。
寻攸骆先于这一悲剧发生之前从她手中将其又接了过去。
听她小声说过“谢谢”后,轻舔了下唇,“接完我妹放学之后,大概是六七点,没太注意。”
他随意道,从侧面瞧见尹洱的腮帮子因为塞入奶白色的糖块而鼓起,费力的几下咀嚼后扭过头来看向他。
“那你晚饭都没吃吗?”
“吃过,刚才等得实在太饿,就去你们这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填肚子。”他解释道,又想过来反问一遍,“你呢,吃了吗?”
两人走的是从小区出发到广场的路线。
今天周四,原先专门来看过一次的喷泉只在休息日表演,并没能因为这意外的一晚而产生些许变化。
尹洱点点头:“刚到景区一起去旁边的农家乐吃了点,到现在也还不饿。”
行进间步履缓缓,她并不敢放大步调,不知道该在哪方绕路,又一时想不清楚要遵从怎样的路线才能完美契合他心中想要的时间。
彼此挨蹭过的肩膀成为这场夜行中唯一的指引,尹洱摸了摸鼻子,在他总是落后自己一步并猜不透他想法的情况下,为两人并无目的的行走指明了一条方向。
“要不要去那边的夜市看看。”
渐渐步入城市的繁华地带,沸腾的人声在如今的时间也依旧闹嚷,开放的烧烤店门口坐着好几桌拼酒谈天的人群,大笑大叫地去分享自己或是平淡或是怪诞的种种经历。
尹洱轻顿了一下,在一处小摊旁驻足。
寻攸骆跟着她一起停下,瞧见接过东西的三俩人嬉笑着往远方走去,现出那铺面上“烤冷面”三个字。
“怎么?想吃了吗?”他问。
尹洱吮着未融化完的糖果,齿关清晰碰撞两下,告诉他自己没有,然后才说道,“突然想起咱们高中时候,学校后门总是人满为患的场景。”
每次早晚时间,人群便分为两拨,一拨争分夺秒地前往餐厅,数量更为惊人的一拨则是掐着下课铃响的瞬间冲向学校后门。
那当真是如豺狼虎豹狩猎一般,用那短暂的四十分钟和速度较量,只是为了吃一顿自己心愿的小吃。
烧饼夹里脊、大饼夹鸡柳、炸串夹馍、肉夹馍......
学校后门是与校内循坏往复的生活浑然不同的,虽然各类摊主都喜好在同样的地方摆摊,是为了让以此为目的冲刺出来的人能快些找到自己的阵地,也是为了顾全自己稳定的工作。
在那时,同学们曾不止一次的计量过学校外面的小摊有多挣钱,又不止一次的谈论过哪个原先实惠的卷饼或是烤串突然涨价。
这些日常生活中与尘世人俗脱不了干系的繁琐无用之题,总是要比作业本上依靠频繁的演算才能得出结果的理科问题要有趣得多。
甚至还有像秦利帆这样的人,在青春正当时的年岁便夸下海口,说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便来一中门口摆摊,肯定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或许是校园的一切都太过熟悉,那由此衍生的一小块区域实质上并不属于这里,又以此连接了校内和校外本就淡渺的关系。
学生们总是喜好打破常规,在非凡中寻找乐趣。
即便直到现今也尚不能完全说清,为什么学校餐厅的饭菜仅过一年便被弃之如敝屣,而校门口的小吃却吃也吃不腻。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随着突如其来的道路更新,突如其来的城管规制,和突如其来的封校管理。
它比高考时压轴的导数问题还要令人纠结,却又因为一些不知缘由的联系而有了一些共同之处,总是空白又干净的一面。
口中第一个糖果终于吃完,尹洱抿了下唇,听见寻攸骆在一旁跟着点头。
“我还记得高中时买烤冷面的是一对住在附近的老头老太太,买的可实诚,会送玉米送蟹棒。”他稍挑了些眉。
在离开学校后许久,从未在其他地方吃过如当初一般分料十足的小吃,却也从未因为贪恋微小的一点欲望而专门在晚上六七点左右,挤过人群去熟悉的地方看过一趟。
“对,但他们好像已经不再卖了。”
“嗯?”
“听朋友说的,我也没去看过。”尹洱道,“可能是当初封闭的影响太大,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转移阵地吧,为了生活。”
她实属猜测,凭借自己总是遗漏的记忆去拼凑那仅不过五尺大小的摊面,需要走过后门坑洼的碎石路,从摆放了众多电动车的狭窄巷口路过,到学校停车场还算宽敞的大门,再跨过一片铺灰的泥砖小道,便到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