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知意带着几个侦察兵来到姚章青所在的大帐,说道:“对面刚刚换防,大约为的是明日将士精神更饱满,夜巡士兵撤去了一半。”
这条溪水并不算宽,也不算深,只是其中流淌的是从西边雪山融化的水,虽未结冰却有刺骨之寒,所以对面才会有所松懈。
姚章青注意到她衣服虽是干的,但头发却有些湿哒哒的:“你下过水了?”
知意见瞒不过,点了点头:“我试了试,凉是凉的,但也还可以,河水也不深,泅渡过去不到一刻钟。”
姚章青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是准备夜半偷营。她低头想了想:“你有几分把握?”
“八分,我手下人瞧过了,哈孜在东边一个小帐子里,大帐是他亲兵睡着。”知意的眼睛亮亮的:“让我去吧。”
在姜严著原本的计划中,确实有一个环节需要知意带人偷营,但此刻要渡河,水如此冰冷,倒让姚章青有些迟疑起来。
随后她带着知意亲自来到溪边观望了一番,果然见对面夜巡将士数量明显减少了,机会难得,于是她狠下心来:“好,你带五十人过去。”
知意摆摆手:“不用,人多动静大,十人足矣。”
于是片刻后,知意同她手下十名士兵,换好泅渡专用的保温衣服,在里营地东边一里开外的地方悄悄下了河,往对面游去。姚章青亦没闲着,见她们下河后,立刻回营点兵,让所有人整装,做好随时渡河的准备。
知意在刚到蜀军的时候,姜严著一度想培养她做细作,因她身形瘦小且行动异常敏捷,十分适合刺杀。
只是考虑到她年纪太小,所以还是将她带在了身边学做侦察,只是教了她一些刺杀技巧。果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技巧在今晚派上了用场。
知意带人从河对面上了岸,悄悄摸到了哈孜所在的营帐,她手下人负责扫清帐外,她则潜进了营帐中,比想象中更加顺利地将他结果在睡梦中,知意将人头拴在腰带上,又同其他人一起泅渡回来。
姚章青见到人头,知道事已成,便立即吩咐各营出发,向对岸冲去。对面的吐火罗军直到见到这支军队,一个个湿淋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才意识到大事不好,随后才惊觉统帅已被人取了首级,登时群龙无首,被陇右军肆意斩杀于营中。
第二日天一亮,姚章青立刻派妘华广带队将矿山所在的一片区域都围了起来,等于重新划分了边界线,便在东侧山脚下驻扎了下来。
姜严著在城中收到前线战报,十分高兴,留姞项玉守城,她自己带了五千人前去矿山营地,又带了十余车物资,前去慰问了一番,并将一些体力不支的士兵替换下来,令姚章青继续驻守在此,以备随时抵御吐火罗的下一轮进攻。
随后她便带着换下来的士兵回到了碎叶镇,不想刚进到城内,却见到一副皇室仪仗停在军营外,她一眼见到仪仗中有一顶红罗绣五龙曲柄盖,这可不是寻常皇室成员可用的仪仗,这必然得是藩王及以上的本人或王后才可使用。
姜严著心下疑惑,走进营内,一片寂静肃然,他只见到了姞项玉的亲兵,遂拦住问道:“是谁来了?”
那亲兵答道:“副帅说请将军快进大营,一见便知。”
姜严著大步流星走进平日议事的大厅,只见两个男子坐在下首喝茶,一个是姞项玉,一个是她姑表弟,如今的晋王后——姜云璎。
她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可是晋王有什么事?”
第44章 来客
姜云璎本就神色不佳, 听她这样问,更觉恼怒:“阿姊每次见了我,口中一刻不离晋王, 原来她才是你亲手足, 我竟是个外人!”
姜严著见他语气很不对, 全没了一点从前的温和,于是朝姞项玉使了个眼色, 叫他先出去, 姞项玉会意, 起身告辞。
她走到他身边主位上坐下,伸手给他添了杯茶, 语气柔和:“怎么,吵架了?”
“没有, 我只是想来瞧瞧, 什么叫做‘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那这次来的路上, 可瞧见了?”
“瞧见了。”
“那就可以缓缓东归了。”
姜云璎仍旧十分低落:“我不回去, 是她许我出来散心的。”
她笑道:“散心也总得有个尽头,你一路走到西陲来, 到了我这,再往西可就出了国境了。”
他赌气道:“那我就转道往南, 去蜀中看看。”
姜严著听他话中带气,想来走了这么远还没能消气, 看来这次矛盾真是不小,但他没说, 她也不好追问, 只是笑道:“好, 你要散心尽管散,只是你这两颊胡茬得清理清理了,我怕等你走到蜀中,已成了个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