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鹏一时听得有点发懵,面上露出难色来:“可……可我如今也没法子呀,她又不在我跟前,且马上要成为别人妾室,我如何能成全你?”
“自古纳妾也须得有个体统,三媒六证一样也不能少,如今欣然被纳为国公府嫡长孙的妾室,您作为她的父亲,可否知晓?”
姜大鹏一脸无措地摇了摇头。
“道理就在这里,女儿是您家的,他们不知会您一声就举办纳妾之礼,如此行事自然做不得数,今日我便领您前去国公府讨公道,顺便将欣然领了回来,日后我定视伯父为亲父,与欣然好好侍奉您。”
姜大鹏听得心头一阵窃喜。
其实他本不在乎女儿给谁做妾,反正他得了那一百两银子,后面的事自然也就轮不到他来理会了。
但回过头想想,这事儿又多多少少让人有些糟心,表面上,女儿可是给侯府世子做妾,多么光耀门楣的事儿,可实际呢,除了那早已输光的一百两银子,这世子压根儿没再给过他什么好处。
如今女儿又被送给国公府的嫡长孙为妾,这嫡长孙不只没与他打过照面,更是不知他家门楣往哪方开,他凭什么要认下这门亲事?
倒是这新科状元迟明轩对他恭敬有加,开口闭口伯父长伯父短的,出手就是二十两白银,让他怎么看怎么顺眼,说不定认他为婿,真能跟着享不少福呢。
姜大鹏想到这儿,便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成,我这就跟你去国公府讨公道。”
迟明轩肩膀一松,深深舒了口气,随后起身,命令车夫速速驰往国公府。
清晨的阳光刚钻出云层,国公府的各个门前便挂上了吉祥的红灯笼,门扇窗扇还贴上了大红的“囍”字,看上去整座府邸红彤彤一片。
周为虽只请了宗亲及好友来吃席,却也想正正经经地将这场仪礼办得喜庆一些、周到一些。
不只要将各类酒水菜肴打点好,还得将女方需要的各类首饰、里里外外的衣物准备齐全,万不可让美人儿受了委屈,故这两日他也是忙得脚不离地。
姜欣然倒落得清闲,反正凡事皆无须她操心,再加之没通知娘家参加仪礼,便可顺势从永芳斋出阁,有了这一出一进的形式,也算是全了礼仪。
天蒙蒙亮时,便有梳头婆子勾着身子侯在了门外。
玉儿刚拉开屋门,一眼瞥到台阶下站着的婆子,不由得面色一怔,眼珠子都差点要瞪出来,随后赶忙垂下头,努力憋着没吭声,将婆子领到了姜欣然所住的正房。
进屋后玉儿还不忘朝主子使眼色,偏偏主子正一脸困倦,压根没往她这边看。
姜欣然本是个贪睡的人,自离家后经历的事儿太多,觉倒是睡得少些了,但像这般起早洗漱,却也是少见。
她暗暗扯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继而坐在铜镜前等着梳子婆子过来捯饬自己。
那梳头婆子才行至她身后,往镜中瞧了瞧,立马就愣住了。
姜欣然也觉出异样,同样往那镜中一端详,竟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李妈?”
这可不正是她第一次嫁给楚世子时,在李子口给她梳过头的那位婆子么?
“哟,姑娘还记得老婆子。”慈眉善目的李妈咧嘴一笑,打破尴尬:“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主儿,遇上的男子个个都是人尖儿,一个胜似一个,老婆子能给姑娘梳头当真是得了天大的福分。”
李妈说完便从随身携带的竹篓里拿出篦子,将姜欣然一头乌发握于手中,一点点地篦顺。
她仍如上次那般多话:“听闻这周公子可是国公爷心坎上的宝贝,这偌大的家业以后不全是他的么,姑娘也要跟着做人上人啦。”
又说:“周公子的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不只对府中的下人关照有加,对后宅的妇人更是温柔体贴,能与这样的男子相伴一生,姑娘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姜欣然但笑不语。
玉儿忍不住插话:“李妈知道的事儿可真多呀。”
李妈得意一笑:“老婆子我别的本事儿没有,但这京城里的家长里短呀,老婆子我能整得明明白白的。”
玉儿扑哧一笑:“还是李妈有本事。”
梳完头上完妆,李妈又闲话了几句,这才退出了屋子。
随后又有婢女婆子进来给姜欣然里里外外更衣,折腾了近半个时辰,弄完已过了巳时。
屋中终于安静下来。
玉儿端着一碗小米粥行至镜前,看着一身盛装的主子,眉开眼笑:“姑娘穿这身嫁衣真好看,比上回还要好看呢。”说着便将小米粥递给主子。
姜欣然摇头:“我不饿,暂时不想吃。”
“待会儿还有宾客要来,还要行礼,须得闹腾一整日呢,姑娘多少吃点儿,免得到时肚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