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夜起,穿过台阶去恭房时听到屋中有奇怪的响动,于是掌了灯去查看,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一只野猫躲在墙角偷吃。
她摇了摇头,也没再理会。
次日姜家人醒来,一切如常。
姜欣然用完早膳便让顺子备好回城的马车,李春娘见此一脸不解:“你不是说楚世子会来接你的么?”
一旁的玉儿怔住,不敢吭声。
姜欣然故作随意地一笑:“旁人不知世子公务有多繁忙,我作为他的枕边人可是深深知晓的,他虽说要来接我,可我也不能老老实实等在这儿,不如也提前出门,说不定能在路上遇见,这样也算是为他节省了时辰。”
李春娘皱着眉:“莫非你这郎君就不该来姜家坐坐、喝口热茶,来见见他的岳父岳母?”
“母亲别生气,来日等他得空了,我一定专程带他来姜家小住。”
李春娘见此叹息了一回,也不再数落女儿,随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将女儿送出门去。
李子口乃是城外的一处集镇,回城须得经过一片茂密的山林,但林中直通官道,也算是安全无虑。
正是秋季,林中落叶甚多,偶尔还有大小不一的石块横在路中间,顺子为避免车内颠簸,便将马车赶得不急不徐,以防颠到了主子。
“姨娘别急,穿过这片山林,咱们就能进入城门了。”顺子快活地大声吆喝着。
车内的玉儿“扑哧”一笑:“我家姑娘才不着急呢,你且好生赶车,回去了我们定在周公子跟前替你美言,说不定还能让你得笔赏钱呢。”
“那小的就多谢姨娘、多谢玉儿姑娘了。”顺子一甩响鞭,将马车拐了个弯。
车内的姜欣然斜了玉儿一眼:“你呀,一高兴就忘形,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别惹下不必要的是非。”
玉儿扁了扁嘴,“奴婢下次注意就是了。”
此时马车驶入一条相对狭窄的路段,路的一侧是树林,另一侧却是一道陡峭的山坡,坡下是一处深潭。
姜欣然正欲靠着案几小憩一会儿,马车突然狠狠一颠,恍如山崩地裂般往一侧飞快倾斜而去,玉儿大声尖叫着跌倒在地,姜欣然则死死抓住一旁的案几,大声问:“顺子,怎么回事?”
顺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只知马车已彻底失控,他来不及应声,只顾握紧缰绳使劲稳住马车,但一切已是徒劳,随着“呯”的一声巨响,整辆马车侧翻,车厢脱离车体,朝山坡一侧滚落下去。
“呯咚呯咚”的声响灌满耳边,车厢里的主仆二人彻底失重,磕磕碰碰地在厢内四处翻滚撞击,也不知如此滚了多远,翻转的车厢终于卡住一截树桩,停了下来,巨烈的撞击也停了下来。
世界好似都静止了一般。
姜欣然被撞得眼冒金星,浑身痛得散了架,她挪了挪身体,朝车厢倾斜的一角唤了声:“玉儿,你可还好?”
玉儿嘴角都破了,正冒着血水,胳膊也破了皮,往外翻着红肉,但好在无大的损伤,胳膊腿仍然灵便,她一边应着“奴婢没事”,一边往姜欣然这边爬过来。
只是,主仆二人还没来得及够着彼此,猛的传来一阵“嗖嗖”声,继而数支利箭破空射来,牢牢地插在了车厢的板壁上。
玉儿躲闪不及,一支箭刺破她后背的衣裳,差点将她贯穿,她吓得浑身颤抖:“救……救命……救命。”
姜欣然也大吃一惊,若翻车只是意外,那这些利箭足以证明是有人要她们性命。
经过灵山那场劫难,她遇事冷静了不少,稳住心神安抚:“玉儿别怕,没事的,不管外头想杀咱们的人是谁,咱们都得试着逃命,现在你与我得先出这个车厢,然后往不同的方向跑。”
玉儿吓得颤抖不止,泪水漱漱往下落:“奴婢要与姑娘待一处,奴婢不要与姑娘分开。”
“不行,若是往一处跑,咱们俩人都没生机,得分散了跑,我先下去引开外头的人,待我跑远,你再跳下去。”
“姑娘,奴婢害怕。”
姜欣然绷着面色,咬了咬牙:“玉儿你记住,害怕会更活不成的。”她说完义无反顾地掀开车帘,躬身跳出了车厢。
姜欣然刚从车厢跳出去,头顶的利箭便如雨点一般落下来,她顾不得其他,提起裙摆往山坡另一侧飞奔而去,那箭却也如长了眼一般紧追着她不放。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嘴里是呼呼的喘气声,山路崎岖不平,矮灌挂破了她的衣裙,她慌乱无比,却也目光如炬,朝着前方奋力奔跑。
前方不远处有一道陡坡,耸立的坡度刚好够她藏身,她吸着气冲向陡坡,却在距其十余米时猛的踢到一块石头,还未及反应便“噗通”一声跌倒,飞落的箭矢眼见着就要将她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