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娴瞟了父亲一眼,扁了扁嘴,没吭声。
鲁氏也状似无意地扫了郑时初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作为中间人的吴公公身上,“还劳烦吴公公为二人解除婚约。”
吴公公早已拟好退婚书,呈给众人过目后,再让二人按上手印,两家各持一份,继而将原来的婚书当众撕毁。
郑淑娴盯着落了一地的纸张碎片,心里五味杂阵,一时面上又露出悲色来。
郑时初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忙朝鲁氏与吴公公拱了拱拳:“既然婚事已退,容郑某带小女先行回去。”说完也没理会楚玉书夫妇,领着女儿扬长而去。
吴公公见此客气地上前一步行礼:“老奴还得回宫去禀告皇上,也先行向老夫人及两位楚大人告辞。”
“多谢吴公公。”鲁氏说着朝孙姑姑使了个眼色。
孙姑姑领会其意,忙向吴公公塞了些银两,又体体面面地将其送出了侯府大门。
前厅只剩了楚家自家人,楚玉书面色不善,正欲数落楚哲,却被鲁氏抢先一步:“子仲随我去锦秀苑吧,我有话与你说。”
“孙儿遵命。”
祖孙二人随后相携离去。
楚玉书满腹怒气不得释放,面色垮得厉害,柳若施又不怀好意地拱火了几句,楚玉书大喝一声:“若不是你几番折腾,又怎会闹到今日这般局面,你还有什么好叨的?”说完也拂袖而去。
柳若施攥紧手里的帕子,一双眸子如滴血一般,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30章 饮酒
锦秀苑里, 孙姑姑在小几上布上茶水与点心,又与鲁氏暗暗对视了一眼, 这才打起帘子退了出去。
鲁氏饮了几口茶水, 言语里满是慈爱:“眼下子仲与郑姑娘的婚事已退,往后作何打算?”
楚哲心知这是老太太在套话呢,“如今皇上对孙儿颇为倚重, 为不负皇恩,孙儿必全身心投入到朝中事务里。”
老太太忍不住揶揄:“怎么,你之前未必没全身心投入?”
楚哲答得理直气壮:“之前因与郑家之间的亲事, 耗费了不少心神。”
老太太打量了他一眼,唇边浮起笑意, 竟难得地没向他催婚催生:“子仲如此想倒也没错,你年纪尚轻, 该在仕途上有一番成就才是。”
“孙儿多谢祖母体恤。”楚哲隐隐觉得老太太不大对劲。
果然……
“不过, 我有一事想请子仲帮忙。”老太太话锋一转,“你孙姑姑有个同乡, 名孙颖, 眼下遇到难处, 已是无地儿可去,我就想着,能不能将她安置进云溪苑,哪怕在后厨做个仆妇也是好的。”
楚哲眉头微微一蹙,不知老太太又想耍什么花招, “祖母何故不直接将人安置在侯府?”
老太太摇头叹息了一回:“这侯府虽大,却是柳氏一手操持, 我虽得她几分敬重, 但年纪大了, 也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终是怕护不好人家,倒不如直接将此人放在云溪苑来得省心,子仲莫非不肯?”
楚哲连忙起身抱拳:“孙儿不敢,一切听凭祖母吩咐。”
老太太咧嘴一笑:“如此甚好,如此你孙姑姑便也安心了。”
说着将他拉着坐下,“这孙颖虽是个半老徐娘,年轻时却也是当地家喻户晓的美人,其父还是一名富商,出身不算差,偏生喜欢上一纨绔公子,哪怕是做妾也要跟着那位公子,前几年公子玩腻了她,写了一封‘放妾书’将她赶出了门,女子为妾本就不易,失了倚仗后日子就更难以为继,据说先后被几名恶棍强行霸占,脏了身子,连娘家也弃了她,后被一土匪抢去,沦为山寨里男人们的玩物,她不堪忍受欺凌,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了出来,眼下不过是求一口饱饭吃,求一张床榻安寝而已。”
楚哲听到此处,终于知晓老太太用意何在,绕了一个大弯子,不过是想告诉他,若是因成功退亲而放走了姜欣然,势必要害人家一辈子。
这老太太,当真是将他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祖母放心,孙儿会交代邹伯,将这位仆妇安顿妥当。”
老太太点了点头,“你今日既然来了,就见见这孙颖,好歹过过眼。”说着朝门帘外道了声:“将人带进来吧。”
孙姑姑应声打起门帘,将一怯生生的妇人领进屋。
妇人低眉顺眼,瑟缩着朝屋内的主子先后行礼,最后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如被吓坏的野狗一般战战兢兢。
老太太和颜悦色:“你无须再害怕,往后便去我孙儿的住处谋得一份差事,若是能安分守己,必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妇人结结巴巴:“谢老……老夫人,谢……楚……大人。”
楚哲怔怔盯着地上的妇人,好一会儿没吭声,他明知这是老太太在戳他心窝子,却也偏生就被她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