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家中,方棠自在多了,一进屋就往沙发跑去被方之淮及时喊住。
“大半个月没住都是灰,今天天气好一起收拾收拾?”这话是对唐瑞说的。
唐瑞点点头。
除旧迎新自然离不开大扫除,这个时间节点家政阿姨都休假了,只能他们自己来。
要换洗的东西实在多,从卧室到楼下客厅,每个房间的角落都需要打扫,两个大人外加半个苦力的小孩忙了整整一天才勉强弄完,这个时候唐瑞深深感受到了房子小的好处。
由于太累,晚餐直接点的外卖,方棠心心念念很久的豪华汉堡家庭套餐。
小家伙很开心,也不像以前那样闹腾方之淮了,听话得令人心疼,外卖到了就抱着薯条乖乖地贴在方之淮身旁,方之淮去哪里,她就去屁颠屁颠跟到哪里,俨然成了方之淮的专属雷达。
唐瑞其实能够理解方棠这种做法,像极了小时候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他,总会在爷爷奶奶出现那一刻黏在他们身后,生怕被抛弃。
对于方之淮突然消失又再次回来的事谁也没有开口询问,没必要,有些事情到了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方之淮将许久不用的投影再次开启,客厅灯光换了最暗的那一档,三人缩在沙发一排随便挑了一部动画电影陪方棠一起看。
小家伙坐在中央,时不时被动画人物逗乐,唐瑞就安安静静地看着,后来电影放到一半,小家伙可能白天太累,眼皮子开始打架。
唐瑞打算把她抱回去睡觉被拒绝了,明明已经困到不行还要抱着方之淮的胳膊,小声抗议:“我要跟爸爸一起。”
最终,方之淮只好起身亲自把方棠抱上楼哄睡后再下来。
电影还在继续,唐瑞看得并不入戏,几乎在听到楼梯动静时已经看不进半分了。
他扭头看了眼走过来的方之淮一时间竟有些窘迫,明明在短信里发得挺起劲,结果等人一回来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方之淮大抵看出了唐瑞的为难,主动开口道:“我回了趟通州,我老家。”
“我知道,这个顾哥说了。”
方之淮很轻地应了声,见唐瑞不再接话无声叹了口气,缓缓解释:“不回消息是手机关机了,没打算抛下你们。”
这点唐瑞也知道,但是他抿了抿唇没说,等着方之淮接着说下去。
“说实话,其实我们三人还挺像的,都无父无母,在这世上除了朋友再无亲人,能凑在一起都是缘分。”
唐瑞偏头看了眼方之淮,恰好撞上他眼含笑意的目光,相比往常,这个笑容略有几分落寞。
“寿命赠予实验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一直在钻研这件几乎有违常理的实验,说实话,如果我不是他儿子,当我知道这个项目时我应该会心动,没人能够抵抗得住挚爱失而复得的诱惑,我也是。”
方之淮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单腿翘起,目光落在屏幕上,深邃而宁静,不知在思考什么。
唐瑞知道方之淮这是想讲了,静静扮演着一位倾听者的身份。
“父亲工作很忙,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家里所有事基本母亲一人操心。她体贴,温柔,从不在我面前表现负面情绪,哪怕想父亲了也只会躲起来偷偷地哭,怕被我撞见。”
“我七岁那年,母亲为了给在实验室呆大半个月没回家的父亲送饭,就在距离研究院不到二百米的位置出了车祸。”
“我到场的时候地上全是血,见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母亲,还有消失许久衣衫不整的父亲,说实话,我恨他。最恶劣的时候会想死的为什么不是他。”
“可后来真看到他躺医院一病不起,生命开始倒计时时又恨不起来了。他将毕生都给了这个项目,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执迷不悟,非要陷在这个让他妻离子散的项目上,直到我接手开始。”
“在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之前,我从没想过继承我父亲的遗愿,将寿命赠予实验完善,直到越来越多人实验成功,向我表达感谢时投来的热切目光,让我有些不敢直视。我并没有很热爱这个项目,应该说我讨厌它,却不得不接着做这件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分不清我对它到底是爱,还是恨。”
“我由衷地为那些有幸能失而复得的人感到高兴,却又为父亲他们的离去感到怨恨。如果不是这个项目,我母亲不会发生意外,父亲也不会辛劳成疾,最终病逝。”
“之前跟你说我亲自进行‘死亡体验’是为了测试完善项目,其实是骗你的,我就是想体验死亡,想体验下他们临终前是什么感觉,只有这样有痛觉,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