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文斯换了件新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怎么样,这一件还挺好吧!”
温妮坐在他身后,一杯接一杯地喝红酒。
扭头看去,从天花板往下,顺着长长的楼梯,玫瑰花一路蔓延铺陈,就像瀑布一样顺流而下。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摘一朵别在胸前。在微醺的醉意里,很想跳一支舞。
抬臂向前,做了个手势,指尖轻柔地在空气里划过一个弧度。下一秒,就被利文斯握住。
她迷茫地回头看他。利文斯的手掌是温暖干燥的,于是她顺着力道站起来,用力地回握过去,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水晶吊灯的光辉流淌过一朵朵玫瑰,反射在璀璨的地面,宛若一条不知尽头的银河。
她想起了从前的眼泪,落在指尖上湿湿凉凉的触感。
温妮与利文斯在荆棘庄园里沉默地旋转,没有音乐,可是梦里无数次同进同出,节拍早已融入血液。
她穿着漂亮的红色裙子,有巨大飘逸的裙摆。房间里升腾起的气温使眼前景象不住地轻微晃动,让人觉得玫瑰有了鲜活的生命。
温妮笑着脱离怀抱,从地上拿起红酒瓶。
“把它变成花瓣。”
她捏着红酒的细脖子对利文斯发号施令:“我喜欢看花瓣落下来的样子。”
利文斯走到她面前:“好啊,下次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温妮的目光变得疑惑,她像条出水小狗似的一甩头:“不对……就要现在,你给我变。”
“等进入梦乡,要多少有多少。”
“现在就是梦啊。”
说完她闷闷地笑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快乐。”
温妮眨眨眼睛:“你不变是吧。”然后她得意地一偏头:“诶,我有办法!”抡起酒瓶在半空画圈:“你不是最怕我受伤吗?”
说完,她拎着酒瓶子就往自己脑袋上砸。
利文斯迅速上前,企图把酒瓶夺下,可惜完了一步。
啪地一声响,红酒混着鲜血顺着脸颊淌下。利文斯立刻抱住了摇晃的温妮。他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妮半脸是红色痕迹,疲惫地倒在他怀里。
望着他利文斯,她很虚弱地说:“利文斯,这不是梦吗?”
利文斯捧着她的脸,嘴唇颤抖,只是心急如焚的样子。
温妮恍惚地摇头,她继续说:“不对……你怎么舍得让我疼呢。”
利文斯急切地摇着她:“这就是现实世界!我们不在梦里啊,你别这样,你别吓我了……”
他抱着温妮,手足无措地哭。
温妮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大口地呼吸了一会儿。等到视野重新清晰,她伸出左手,抚上了利文斯的脸。
从额头到嘴角,慢慢地摸。
她看他,那么深那么重,就像在看最后一眼,就像要把他刻在脑海里。
“利文斯。”她说,“你还爱我吗?”
利文斯点点头:“我永远爱你。”
他虔诚地用双手握住了她:
“温妮,我真的,不能离开你,我——”
话音未落,温妮右手猛然捅向对方的咽喉。
那锋利的酒瓶碎片一瞬间如闪电掠过,锐痛一触即发。利文斯惊叫一声,本能地捂住了脖子。可是指缝里源源不断地流出血。他原地坐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玻璃碎片掉在地上,温妮脸上的笑容消失,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跟之前梦中的场景不一样啊……
怎么会有血呢,怎么不会变成柔软的东西呢。
温妮捂着嘴,失魂落魄地后退一步。利文斯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一抽一抽地蹬腿。
地上多了一滩血,玫瑰花浸在上面,形成血腥的呼应。
此刻,房间里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在回鸣中,温妮的耳朵发堵,头脑混沌,几乎要晕过去。
她像是无法控制身体,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他,呆立着,手足无措。
就这样,她与他对视。
几秒钟过后,温妮惊慌失措地推开了缠满玫瑰的房门。
她顶着小雨,提起裙摆从庄园里披荆斩棘地跑了出去。手脚并用地攀上围栏,惊吓与恐慌被抛在脑后,她拼命地翻身上墙,颤抖着一跃而下。
身后是璀璨瑰丽的荆棘庄园,面前是荒无人烟的铜蓝溪谷。
她闭上眼睛,直直地奔跑。
这条路上一定浮动着大片的灵魂,它们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在这个雨夜里肆无忌惮地往前奔。
远处雷声隐隐,温妮却不害怕。此时此刻,她不怕雷与电,因为那是梦境里没有的元素,那是真实的一部分,是自由的一部分。
跑到气喘吁吁,温妮停了下来。
她的头发湿润地贴在脸上,浑身浸透。茫然间她举起手,掐碎了胸口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