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前面的方寸巷口,蹙眉,在附近找了个露天停车场将车停下后,切换成步行模式并下了车,朝那巷口走去。
巷深酒香,清甜微醺的米酒味道。
因着近期多雨,今日虽阴,地上仍是湿漉漉的。
青石墙,青石板,皆渗着水汽。墙角生有青苔,潮湿幽冷。
这种巷子,在如今大力推进现代都市建设的江城已经不多见了,尤其是在商业街里。
也不知周枫是怎么把地方定在这里的。
寻着酒香,温筠鹭沿着巷子慢慢往里走。巷子上方是一些店面,窗户开着,放出时下流行的乐曲。
拐了两个弯,见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出了巷子,便是一个开阔的大方庭。
正对面的,就是“黍米酒馆”的招牌。酒馆雕花黄梨木门,灰岩墙体。
别有洞天。温筠鹭心想。
默默打量片刻从屋檐上的瑞兽浮雕青瓦,刚抬脚走没几步,周枫就从店门口出来了。
天冷,她未着外套,披着一条波西米亚风的混色披肩,白衣黑裤,长筒马靴紧贴修长的小腿。
很田园风,休闲惬意。
周枫拉了下披肩,举起手机,偶然间随意瞥过来一眼,就和温筠鹭来了个对视。
眼中倏尔浮现微妙的笑意,她放下手机,颔首:“温教授。来得挺快,还想打电话问你到了没有呢。”
温筠鹭淡淡收回目光,轻咳一声,说:“进去吧。”
酒馆面积颇大,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就餐区正中间竖着的一棵仿真榕树。碧条垂下十几盏玻璃溢彩吊灯,这是大堂的主要照明来源。
就餐区用镂花雪松屏障围成一圈,内置沙发桌椅,外贴着屏障置有双人枣木小桌。东北一角则是吧台。
食客三三两两,杯盏轻碰。
灯光迷离,这样的天,更是暧昧。
周枫温声提示:“我订的包间,往这走。”
温筠鹭跟着她往左手侧的长廊里去,这儿的灯光倒是明亮些,身旁人的面庞看得一清二楚。
依旧上着浓妆,微笑着,神态自如,轻车熟路的模样。
“杜溪到了吗?”温筠鹭偏过头,问。
“堵在安阳路那了。”周枫说着停下脚步,开了旁边包间的门,“就是这里。”
复古装修,垂有竹帘,桌中间摆一青瓶,插着绢花。
窗明几清,确实是风雅之地。
暖气打得足,温筠鹭脱下风衣,搭在了椅子靠背上,问:“哪儿找的地方?”
周枫笑笑:“朋友推荐的。”
说着拉开椅子:“温教授,坐。”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比几年前恭肃有礼了许多。
温筠鹭不由感慨:“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叫我。”
周枫只轻描淡写地笑一声:“当时年轻气盛,不懂事。”
“你现在也年轻。”
周枫不置可否,看一眼手机,说:“杜溪过来了,我去门口接他。”
她出门以后,室内沉寂下来。空气里残留着股香气,香根草和风信子的味道,辛辣感性。
是周枫身上的香水味。
温筠鹭静静打量着桌上的绢花,轻轻叹出一口气。
没多久,门外传来骚动,温筠鹭起身,包间门正好被打开。
青年和半年前已经大不相同,头发剃成板寸,晒得更黑了。天怎么降温都是一件单衣。
只是一开口,还是那个口音:“哎呀温老师,好久不见了。回来就计划去看你,现在刚好大家聚一聚。”
温筠鹭笑着让他坐下。
杜溪和周枫一样,都是她带的第一批研究生。不过不同的是,周枫是本校保研上来的,而杜溪是外校考过来的。
温筠鹭第一批只收了两个研究生,就他们俩。第一批学生对哪个教师而言,都会是特殊的。
周枫暂且不论,杜溪混得还挺不错,研究生毕业后就去了央企,见习期转正后不到三个月升上了部门副经理。
半年前被调去新疆做项目,这会儿不知怎么又被调回来了。
人到齐了,开始点菜等上菜。
服务生端来茶水,三人边喝边聊。
杜溪是个话唠,进公司后业务虽繁重,却也没改变多少他的心性。
听他聊新疆建基站的半年经历,温筠鹭低头抿了口茶水。
不常喝的大麦茶,她喝了一口,又不动声色地放下纸杯。
抬眼,周枫正回手机消息,神情散漫,一看就没在认真听。
温筠鹭轻咳一声,突然问杜溪:“你和周枫......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周枫当年和杜溪关系是还可以,但似乎不算铁。
她申请退学以后,温筠鹭找杜溪谈过话,询问其中缘由。
杜溪一问三不知,末了摊手无奈感叹,他和周枫已经一星期没说过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