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枫闭了闭眼,半晌没吭声。
一瞬间,想起诸多事情。
那些近在咫尺的欣喜若狂,到落空后的难过,再到一无所有的绝望和难熬。
她还记得,在父亲出事之前,《子午》这本书刚出版不久,版税拿了五万左右。
这是她出版的第一本书,兴奋得不行。
她想,要再写多点,多赚点。
要不停出版作品,扬名立万,开签售会,万人拥护。她要在江城买房买车,再把父母接过来。
只要有钱了,他们就不会闹这么僵,母亲也不会再跑去情/夫那里。
当时好像一切都触手可及,连带着在温筠鹭而前,都显得雀跃不少。
她想,等自己再成功一些,再优秀一些。
就把那些不曾吐露出的话,统统告诉对方。
也许会被拒绝,但没关系,她已经有了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底气。
当时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或许是泰极生否。她才打电话和父亲说了这件事不久,某天晚上,就接到了父亲工友的电话。
急性突发脑溢血,在宿舍突然晕过去的,不过还好抢救了回来。
周枫当即请了假赶回去照顾。
当时,母亲已经去了情/夫那里大半年了。
她在那里还有个女儿。周枫读大学后,她就已经很少回家了。
第47章 黑白电影
稀薄的阳光自窗户那折射进来, 空中细微浮沉飘忽不定。
周枫静驻原地许久,老婆婆不敢打扰她,又去了阳台, 将那些晒货翻了个面。
看看时间, 待会还得进山里扫墓。
周枫不久待, 去了村里的小卖部那。
每逢清明, 那儿总有卖纸钱花篮之类的。
买了瓶白酒、两篮塑料花还有一把镰刀, 拎上车后驱车离去。
路过家附近时,又朝佝偻着背站在门口, 正与牵着黄牛路过的同村人聊天的邻居老婆婆挥了下手。
对方笑笑, 就此别过。
周枫扫完墓就会直接离开,回订的酒店落脚, 不会再回村里。
下一次回村, 很可能又是一个清明。
重重山头环绕在眼前,附近都是农田。
山野间没水泥公路,都是村民们自己开拓出来的土路, 两旁杂草丛生,偶有村民自己搭建的茅草棚,供种田时暂作休息用。
周枫将车停在一处农田旁, 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东西,越过农田, 上了山。
一年没来, 路上杂草丛生, 她边上山,边割掉绊脚的杂草。
其实也才过了几年, 小路上还有当时行葬时扔掉的父亲的旧衣和旧物。
虽已破损不堪,但藏在土里, 颜色扎眼得很。
墓建的并不高,上山后走不久就到了。
周枫站在坟前,把酒和花篮都放下。
她轻声说:“爸,我来看你了。”
父亲走得突然,尸体火化后,周枫一直在联系村里的长者,让人帮忙选址建墓。
一切都是慌乱中完成,墓式很是简单。
下葬第二年,周枫又请工匠重建,边上砌了围墙,碑前摆有一套花岗岩的石桌石椅。
若有魂灵,不求绵延子孙,只愿父亲能住的舒心。
周枫站在墓前,望着远方,发了很久的呆。
她总觉得,自己哪天身死,应该也是停留腐烂在这么一个地方。
*
回到江城,已经是第二天晚上六七点的事了。
温筠鹭早就回校上了一天的课。
不过为了给她接风洗尘,她下午上完课后,就去了周枫家里。
那门锁她知道密码,指纹也录入了。
进出都方便。
周枫到家时,屋内灯光大盛,厨房里热火朝天。
她换了鞋,走进,温筠鹭便端着菜出来,放在桌上。
两人对视片刻,周枫突然有了些微妙的赧意,四下逡巡一瞬,问:“没毛没过来吗?”
温筠鹭:“和木通一起,放我爸妈家养几天。”
周枫一愣:“他们有空吗?”
“有保姆。”温筠鹭笑笑,“被这俩小家伙折腾了那么久,给我们放个假不好吗?”
周枫想也是,走过去,抱了下她。
“温老师为我洗手作羹,真是贤惠。”埋在她肩上,声音含笑,“这放在去年,真是想都不敢想。”
她又叫她“温老师”。
温筠鹭呼吸微重,掐了下她的腰,没说话。
这在去年,她也是没想过。
吃完晚饭,又是一通胡闹。
周枫跟长在温筠鹭身上似的,可劲儿的抱着她。
但不敢抬眼看她,总觉得,温教授这双眼睛太过威严清肃了些。
温筠鹭问:“不累吗?赶紧洗完澡睡吧。”
周枫说:“一点都不累,我很精神。”
“......”也由着她,边摸她头发,边想着些事情,“周枫。”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