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谣气不过,脚步快起来。田中小跑着跟上来,问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罗谣简直怀疑他会读心术。
“我刚才突然发现自己经常自作多情。”罗谣说,然后补充道:“不是对你。”
“我懂,我面对你的时候也会自作多情。因为有感情才会这样,没什么好羞耻的。”
苍天啊,为什么田中这么想得开?给他一棵菩提,他可以立地成佛。
“可是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微,我还是想做个冷酷坚强的人。”罗谣说。
“你觉得我卑微吗?”田中问。
“没有,因为你对我没什么期待。”
“怎么会呢?我当然有期待,我也期待你喜欢我。但比起期待你的感情,我更想理解你的感情。”
真是活菩萨,罗谣想。把这种乐观精神分她一半,她也不至于这么心烦。
“你以后去做心理医生吧。”她说。
田中觉得这是个很高的评价,他问:“我治愈你了吗?”
罗谣不想骗人,她干笑两声,说:“你要我说实话吗?”
“看来没有。”
“很抱歉,你不是那个能治愈我的人。不过今天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罗谣心情真的好了不少,她发现田中是个可爱的人,在可爱的人身边无论如何都会被感染。
离开动物园后他们漫步街上,田中问她晚上可不可以一起吃饭,他请客。两个小时前的罗谣一定会拒绝,但现在她答应了。
小雨如酥,田中本想打伞,但罗谣说不要,打了伞她的鹰就飞不起来了。那只气球还挂在书包上,在她头顶盘旋。
田中说前面有一家冰激凌很好吃,不过每次去都有很多人排队。他先去排队,罗谣可以慢慢走过去。
说完他就跑了,等罗谣到店门口,才看到里面的队伍已经绕了一圈又一圈,她只能看到田中的脑袋在里面慢腾腾挪动。
罗谣站在门口的雨棚下,她的鹰碰到了棚顶,飞不出去。罗谣把它解下来拿在手里。
尽管下着小雨,但街上行人不减。现在是下午四点整,罗谣很喜欢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困倦的时候,是夜生活开启之前,忙碌和闲适的交接处。
街对面是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馆,她之前和肖慧中去过,她们就坐在窗边的位置。现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四个人……
她在做梦吗?那是谁?
窗边烟雾缭绕,但她不会认错的,那个人就是沈澜沧。她一边抽烟一边说话,同其他三人谈论。那三个人中只有姚岑是认识的,另外两人她都没有见过。
沈澜沧正投入地交谈,烟夹在右手上,细细的一支,是在罗谣的便利店买的。沈澜沧忘我的样子特别迷人,她的自我从语言、神态,从烟雾中缓缓泄露,把所有的人包围。你很难不被她打动。
罗谣从近一周的失忆中走出来,她事无巨细地回忆她和沈澜沧相遇后的一切。她的眼睛、她说话的样子、她的哭她的笑。真奇怪,她明明还看着她,却已经开始想念她了。
但想念没有持续多久,她看到坐在沈澜沧对面的那个漂亮女孩握住了她的手。罗谣的心跳静止了,周遭只剩下雨落在棚顶的声音。
“怎么了?”田中碰了碰她。他已经举着两支冰激凌在旁边站了一会。
“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罗谣接过那只蓝色的舔了一口。很凉爽,她的心脏又活了过来。
他们离开了这条街。罗谣最后往对面的咖啡馆看了一眼,但前方绿灯亮起,涌来一串车辆,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不知道沈澜沧从咖啡馆里追了出来。
沈澜沧的余光看到了雨棚下的罗谣,她牵着一只气球,上面画着一只鹰,她最喜欢的动物。她说过鹰是自由的。她形单影只,旁边是拥挤的冰激凌店,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就在沈澜沧转头的同时,一个男孩从店里走了出来,递给罗谣一支冰激凌,他们一起走了。
“失陪一下。”
沈澜沧也不管其他三人诧异的眼光,急忙从咖啡馆跑了出去。雨落在她身上,她沿着罗谣消失的方向跑去。街上车很多,她只能看到那只气球在对面飘动。它转了个弯,拐进另一条街。
车流形成一条锁链,拦住她的去路。气球消失在视野尽头。
沈澜沧麻木地走回咖啡馆。烟还在手里,但已经被雨水浇熄,黏软地缠着手指。
“怎么了?”水野问。
“没事,看到一个熟人。”沈澜沧故作镇静。
她们还在热烈地讨论剧本和电影,都对马上开始的拍摄万分期待。沈澜沧的阴郁有些不合时宜,但她忍不住遐想。
罗谣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觉得那个男生有些眼熟,好像在便利店见过。她和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