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沧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了。无论遇到什么难事,主唱的语气听起来都好快乐,沈澜沧就羡慕她这点。
“最近怎么样啊大导演?什么时候荣归故里?”主唱问。
沈澜沧打了个哈欠,说:“刚拍完一个片子,还有其他工作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没想好要不要回。”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又失恋了?”
“没恋怎么失恋?”
“不会吧,你居然不恋爱?”主唱惊愕,“你年老色衰了?没有人喜欢你了?”
沈澜沧气得直骂:“滚吧你!”
主唱问:“你不会还在想着那谁吧?”
“谁?”沈澜沧明知故问。
“你也没说过她的名字,就是你在东京的……那个谁啊。”
“谁啊?”
主唱看透了她,说:“你就装吧,当初是谁要死要活以泪洗面的?”
沈澜沧不知所谓地哼了一声。主唱接着说:“不会吧沈澜沧,你居然这么专情?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澜沧吗?”
沈澜沧冷笑,说:“也许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呢?”
主唱叹气,说:“你都跑到那边六七年了,叫我怎么认识?有空赶紧滚回来。”
她们又互骂了几句,发发牢骚、聊聊音乐。放下电话,沈澜沧纳闷为什么她在别人眼里成了滥情的反面典型?他们真的了解她吗?
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很感谢主唱。从东京回国后她消沉了大半年,经常把主唱叫出来喝酒,不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熬过那段时间。
当年罗谣回国后一个星期她才回去,那七天她处在魂飞魄散的状态,像一具行尸走肉。其实她们并没有立刻像约好的那样删掉联系方式,她根本狠不下心。
罗谣走的第二天,她还盼着收到她的消息,眼睛长在了手机屏幕上,就那样在床上呆坐了一天。
到了晚上,她实在忍受不了一个人待在房间,在那她总会想起两个人一起的时光。她又出门,去了学校旁的酒馆,喝到老板都催她回去。她骑着自行车满街转,最后去了姚岑之前的房子,随便找了一个房间睡觉。
罗谣没有发过消息,但也没有删掉她。沈澜沧备受煎熬,她记起罗谣想去北海道,那就替她去吧,完成她的心愿。她连家也没回,查了查电车线路就奔着车站去了。
电车载着她驶离东京,一路上她思绪万千,过去的几个月像电影一般徐徐在眼前播放。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去北海道,当电车走到某条线的终点站时,她就下车返回了东京。
隔了一日,她给罗谣发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这封信后,她们才删掉彼此的联系方式。
那封信现在还躺在沈澜沧的电脑里,文件名为“X”,和《夜雾突围》放在一起。她是用电脑写的,比写小说和剧本还上心。写完,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倒在床上浑身发冷。
一切都结束了,她对自己说。
回国的当天,她又从飞机上看到了东京的全貌,这座城市容纳了她的喜悦和悲伤,她的爱情和离别。她在心里对它说再见。
回去第二天就开学了,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又不能在宿舍哭,只好把主唱叫出来。主唱还以为她带了在东京交的女朋友,结果只看到她一个人红着眼眶,头发也没梳,两只袜子都不是一对。
她们找了家咖啡馆,沈澜沧说,你不用说话,坐着就行。主唱问她要做什么,她不答话,靠在椅背上掉眼泪。
主唱猜到她失恋了,一个劲地安慰,说还能找到更好的。沈澜沧说,她不要更好的,何况所谓更好的完全是个悖论。
主唱还在啰嗦,沈澜沧说,你不要说话。主唱说,那你叫我来干什么。沈澜沧说,一个人哭会有人来关心,我不想让人关心。主唱生气地说,我以为你是来求安慰的。但她还是听话地闭了嘴,放任沈澜沧哭得山崩地裂。
后来她也不叫人陪着了,和从前一样她独自在城市里散步,夜里骑着车穿过灯红酒绿的酒吧区,回学校再求宿管开门。
好几个月的时间里,她都被分离的阴云笼罩。她再也没见过罗谣,再也没听到她的消息,但总是能想起她。慢慢地,这种感情就化成了她的底色,没那么刺眼,但依然影响着她。
毕业前夕,她找了个时间去北京,她只在奥运会那年去过北方。北方干燥的空气让她的皮肤干裂,早上起床她常常流鼻血。
她去了罗谣的学校,在校园里漫步了三天。她没有要找罗谣,只是想着或许她们能在校园里碰上。
事与愿违,她没有遇见她,周围全是生面孔。回到上海后她就毕业了,之后很快就远赴法国,一待就是六年,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