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放下手机她才抬头看月亮,一轮圆月,但还不算满,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要明天才是满月。
晚上大家一起庆祝了节日,团长说希望这次巡演之后,我们这支舞能磨到最完美的状态。新年过后就去参加比赛,说不定有机会去国外访问。每个人都充满了希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说完舞蹈的事,团长又开启了“老一辈”的关心生活模式,挨个拷问情感问题、恋爱进展。罗谣来舞团时间不长,已经把每个人的底都摸透了。被迫摸透。
罗谣向来反感别人过问自己的事,却很难生团长的气。团长非常热心,团里无论谁有事她都会帮忙。
之前罗谣和房东闹矛盾,大半夜被房东赶走,团长听了一点没犹豫,从床上爬起来开车接她回家,还差遣老公帮她搬了五个大箱子。
她把老公赶回婆婆家住,让罗谣在自己家住了一周。后来罗谣在一个比较远的地铁站找到一间便宜的房子,搬走时团长又请出家里的免费劳动力。
罗谣心里过意不去,可她没有钱,没办法一挥手就去住酒店。团长有时候很像长辈,虽然也大不了几岁,但总爱替人操心。
罗谣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人,她没法坦诚,可对方总是递过来热乎乎的心,她又不能一锤子敲碎。
罗谣知道自己在这点上比较狭隘,团长是真心帮助她的,也许不求什么回报。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可惜罗谣并非这真情真爱的受众,她对此怀有愧疚。
终于问到她头上了,她喝着酒,听到团长问她感情生活什么情况。她放下酒瓶,说不想恋爱,只想跳舞。
“这可不行,应该趁着年轻多谈谈恋爱。”团长说。
“就是就是,你谈了才知道恋爱的乐趣。”张鑫麟最近陷入了爱情陷阱无法自拔,天天拉着罗谣和团长说她男朋友的事,罗谣经常找借口溜走。
团长看着她发问:“你上次说你有喜欢的人,怎么样,和他有什么进展?”
“没有。”
“有什么烦恼说出来,大伙一起帮你出出主意。”
“真的不用。”
“跟我们客气什么,大家都这么熟了。”
“就是就是,快说。”
罗谣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的火,借着点酒劲,她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我说了不需要,不要再问我类似的问题,我不会回答。”
饭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许凝固,团长干笑着打圆场,说我们罗谣害羞了。罗谣脱口而出:“我没有,只是不想讨论这些话题,我的事情和别人无关。”
团长尴尬地挤出枯萎的微笑,说:“那好,我们就不聊这个了。”
其他人没有说话,张鑫麟皱着眉,眼神疑惑。罗谣意识到自己把气氛搞僵了,她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喝多了。”
说完,她走出包间,向服务员要了个打火机,站在饭店门口抽烟。
这些年她感到自己耐心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暴躁,祁迹说你这样会把身边的人都气跑的。
罗谣说,你说实话,你有没有被我气到想绝交的时候?祁迹说,太多了,但你也有很多次想和我绝交吧,都是互相的,真正的朋友嘛,不怕生气。
罗谣知道自己的心态出了很大问题,她实在太紧绷了,但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什么假期能让她彻底放松。
很多东西她都放不下,所以很难向前看。她边哭边抽烟。她做到了以前期望的事,可为什么还是这样迷茫,对现在的生活如此不信任。
她擦干眼泪,去一楼卫生间洗了把脸,洗掉泪痕,然后深吸一口气,回到了包厢。
小时候爸爸妈妈带她去吃饭,席间,同去的叔叔阿姨逼问她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他们不是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类似的还有你爸爸如果找个新妈妈你会生气吗?以及你爸爸如果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你愿意吗?
神奇的是这些问题最后都一一应验了,但那时她只觉得可恨,她回答更喜欢妈妈,他们又问为什么不喜欢爸爸,她说因为爸爸总是骂我。
爸爸的脸色变得很臭,他给自己找台阶,说孩子妈一年只回来几次,孩子经常想妈妈。
罗谣站起来说,不是的,我就是更喜欢妈妈,我不喜欢爸爸,我也不喜欢这些叔叔阿姨,总是问我这些问题,他们就不知道自己很讨人厌吗?
每个大人都瞬间变了脸,以往他们会说童言无忌,躲在这块牌子后面肆意地逗弄她,以此取乐。但那天,那块招牌掉了下来,砸扁了他们。
爸爸扇了她一个巴掌,她哭着让妈妈送她回家,她躲进房间里玩积木和赛车,后来假装睡着,其实在偷听晚归的父母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