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方鸿山,对何兴说:“几点走?”
“明早的车票,不过我今晚没地儿住了,你那儿能不能挤挤?”
“学校宿舍不能带非校内人士进去,你住他那儿吧。”说完,何安在就快步离开了。
方鸿山并不乐意接待这位不速之客,不过何安在都这样说了,只好应下。
“你不该提到我的。”
“你这小孩儿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呢?”
“长辈?你倒不像是一个父亲。”方鸿山语气不善,“你当年把他打进医院打出脑震荡你就一点儿也不关心,连他的后遗症都不知道。如果不是邻居打120你现在就应该去吃牢饭!他忘记了我不是正合你意,你不是嫌我们俩恶心嫌我们俩丢尽祖宗十八代的脸吗,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发什么善心?你拿这事刺激他你是真傻逼还是存心的?一口一个爸爸你也真够没皮没脸的,他妈回来了看上他妈的钱了呗,把儿子带回去当筹码呗,何兴啊何兴,你可真是个畜生。”
方鸿山揪着何兴的衣领子,把人勒的喘不过来气。
“拿着钱自己滚去找旅馆,住我店里我嫌晦气。”
何兴拿了钱就跑,边跑边小声骂脏。
方鸿山一拳锤在树上,平复了一下心情,掏出手机拨通了何安在的电话。直到方鸿山以为没人接的时候,何安在的声音才响起。
“喂。”
“还好吗?”
那边没有回答。
“明天需要我一起回去吗?”
等了很久很久,何安在才慢吞吞地说:“不用,我想一个人。”
何安在倚在门上挂了电话,慢慢滑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
他挣扎着起身,想去喝口水,却把水杯打翻在地。
玻璃碎了一地,他愣了一下,慢慢把碎片拾起来然后攥在手里,突然觉得好困好困。
直到方既白的电话打来,他才突然惊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
何安在跑去卫生间洗手,可是血怎么冲都冲不干净。看着血和水混在一起流到洗手池里,他感到一阵反胃,趴在洗漱台边干呕。
我的手好像需要包扎一下,寝室的条件好像不太充足。
何安在后知后觉地想。
等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三点多了,何安在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好了不少。
躺回床上何安在已经不太睡得着了,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休息了一会儿。
六点多的时候,何安在已经到了车站,他给方既白回了电话。
“喂,起了吗?”
何安在语气疏松平常,方既白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被男朋友亲自叫醒的感觉还是很幸福的,一下子就有起床的动力了。”方既白说,“你昨晚怎么没接我电话?”
“睡得太早了,手机静音没听到。”
“嗯嗯,看来小何同志昨晚睡眠质量可喜可贺。”
“对了,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我临时回去一趟。”
“嗯?回去也挺好,要回去待多少天?”
“不知道,可能一个星期左右。”
“好的,你现在是在车站吗这么吵?”
“对,事情挺急的,买了早班车。”
“路上注意安全亲爱的。肯定没吃早饭吧,车站附近肯定有卖早点的,快去买一份回来吃!”
“好,马上去买。”
“回来我见到你,只许长胖不准掉秤啊,一定得好好吃饭。”
“好,我知道了,我要上车了,先不和你说了,拜拜。”
何兴在旁边问:“和谁打电话呢这么腻歪?新交了男朋友?”
何安在直接上了车,没理他。
不知道开了多久,窗外的风景变呀变,好像流转了几个季节,轮回了几个光阴,最后变成了一片白雪皑皑。
这冰天雪地是何安在再熟悉不过的风光,是他来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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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弃文……久等了,后面更新应该会稳定一点(跪)三次好忙,趁今天失眠赶出来了一篇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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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推开那扇已经掉了漆的木门,何安在早就想象过里面空无一人的场景了。他对这个房子的大部分印象,不过是汗味烟味痰味混在一起的令人想吐的气味,不过是满地的烟头和散落的酒瓶,不过是无休止的争吵和一次次被摔坏砸坏的各种家具……他现在实在无法想象出自己阔别多年的母亲风尘仆仆赶回这里,端坐在那张矮矮的小木桌边的场景。
但他今天见到了,他见到了他觉得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见到的画面。
很久以前,在他对一切还抱有希望之前,他在失眠的夜会想再见到母亲时自己会不会哭,自己会不会和母亲来一个大大的拥抱,自己会不会和母亲一起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