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打落在自行车棚的棚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贺疏撑起伞往外走,甫迈出一步,伞柄就被大风折断了。属于伞面的那部分随风飞起,一会儿便没了踪影,不知被风刮到了何处。
贺疏无法,快步冲进雨幕里,没注意到刚刚撑伞时自己被划破的小指。
顶着倾盆大雨,贺疏的外婆提着菜篮子前往菜市场买菜。路上遇见街坊邻居,她笑呵呵地和对方寒暄,对方问起怎么不见团子,她说,猫儿厌水。
说里也怪,猫儿明明是厌水的,今天团子却“喵喵喵”叫个不停,非要跟着她出门,她不得不把团子关在了家里。
外婆将一切归结于自己多想,她继续向前走,看见两个手挽手的身影。一个披肩发,一个扎着高马尾,是思言和沅兰。
“奶奶,您也去菜市场买菜?”思言问。
外婆笑着点头,“你俩小丫头重归于好了?”
“嗯。”提到这个,思言看了沅兰一眼,又害羞地低下头。
和大多数那个年代的人一样,外婆没法接受两个小姑娘之间的关系,并且还动过要是贺疏和她们一样就打断他的腿的念头。可她转念一想,如果仅仅将二人当作好友,她却可以毫无芥蒂地同二人聊天。
人都是如此矛盾吧。她想。
前方是一条马路,马路对面就是菜市场。绿灯亮起,外婆迈步向前走,身侧,一辆高速行驶的大货车俯冲而来。
一上午考了两门科目,贺疏仔仔细细检查了卷子,方才交卷走出考场。因为他是他们考场唯一一个提前交卷的,监考老师看他的眼神向看一个异类。
提前交卷的贺疏没有直接离开教学楼,而是上到五楼,等林饮溪出考场。
林饮溪做完了所有题目,抬头一瞥,瞥到了窗外徘徊的贺疏。想起当初和贺疏的约定,他故意将几题改成了错误答案。等到他把卷子交给监考老师,走出考场时,却发现短短十几秒钟的时间,贺疏就不见了。
市中心,某三级甲等医院。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抢救室外,思言焦急地走来走去。沅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手指骨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沅兰还记得,当时她和思言走到马路边,看到外婆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而肇事者却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眼泪瞬间就从思言眼眶里掉出来了。她哭着对沅兰说,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为什么!
明明医生说思言再哭就有二度失明的风险,可思言还是心甘情愿为外婆掉下了眼泪。
思言报了警,警察还没抓到肇事者;沅兰给贺疏打了电话,直到刚刚才打通。贺疏说,他马上就到。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沅兰和思言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二人面前。
见状,护士和其他人都来搀扶,只有沅兰和思言两人不为所动。
她们已经大致猜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不出所料,男人开始哭号:“求求你们,放给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等着养活,我真的不能进去啊!”
听到他的话,原本搀扶他的人纷纷收回了手。谁也不想可怜一个肇事者,特别是肇事之后妄图逃避责任的肇事者。
男人眼里爆发出凶狠的光,他拿出藏在衣服里的匕首,狠狠地向离他最近的护士长刺去。
眼见匕首就要刺到护士长的脖子上,一只脚猛地将男人踹倒在地,干脆利落地卸下他手的匕首。
“哪来的王|八多管闲事?敢踹老子,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男人纵使动弹不得,嘴里也不忘咒骂着。
来人反问:“呵,多管闲事?你撞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是多管闲事呢?”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几秒,接着齐齐将目光投向这位刚刚踹了肇事者的受害人家属——贺疏。
“老子大货车开得好好的,她走那么慢,肯定就是故意想讹老子!老子没撞死她,是她的造化。”男人不知悔改,继续强词夺理道。
“啪——”一个巴掌抽在男人脸上,他的半边脸顿时浮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贺疏声音冷得可怕,“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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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道歉。”贺疏单手揪住他的衣领,再次重复道。
男人不以为然,“她指不定现在都没气了,你让老子跟一个死人道歉?”
又是一巴掌。这次出手的是思言,她眼角泪迹未干,声色俱厉道:“你有心吗?你|妈没教过你怎么尊重人啊?你特么再说对她不敬的话,我撕了你的嘴!”
最终还是警察过来把那人带走,给他拷上了手|铐,没收了他的匕首。男人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对上众人谴责的目光,他忽然鞠了一躬,对着抢救室的方向说了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