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冒失地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不出所料遭到了对方的拒绝。彼时的俞眠月心高气傲,“呵,想让我做你女朋友?真是白日做梦。”
贺城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恰恰相反,在他长达数月的热烈追求下,俞眠月沦陷了。沦陷得彻彻底底,以至于之后的一系列事情,乃至结婚生子,都像是顺理成章。
可惜婚姻和恋爱并不是等同的两个概念。他们背井离乡去到A市打拼,在俞眠月挺着肚子将要生产时,贺城的事业有了起色,他越来越忙,也和俞眠月越来越疏远。
偏偏俞眠月是最需要关怀的时期,两人之间的矛盾虽没有一触即发,但一道无形的隔阂已经立在了两人之间。
孩子生下来之后,俞眠月给他起名“贺疏”。疏,疏远、不亲近也。
之后,贺城和俞眠月开始了长达三年的争吵与冷战期。三年之后,婚姻破裂,俞眠月带着贺疏回到N市,她走得潇洒,只留下贺城和他背后偌大的产业。
所有的一切,都沦为听者的一声叹息。老板放下手中的茶杯,不住地搓着手,仿佛在为他们的故事惋惜。
聚会散场后,贺疏和林饮溪顺着长长的梧桐大道,往疏影里的方向走。
时值初夏,梧桐叶尚未染上晚秋的金黄,仍是满树青翠欲滴,饱含着少年人的稚嫩与青涩,落在行人肩头。
目光触及林饮溪肩头那片梧桐叶,贺疏伸出手想要把它掸下去。刚刚探出指尖,梧桐叶却自己滑落到了地面上。
他僵了几秒,才收回自己的手。
“怎么了?”林饮溪不解其意。
贺疏摇头,“没什么。”
林饮溪“哦”了一声,又问:“你之前说要我答应你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你肯定不会答应的条件。”贺疏答得模棱两可。
步至疏影里巷口时,一辆黑色的跑车挡住了二人的去路。跑车并不是那种张扬的类型,而是偏于低调奢华,可不知为何,一看见这辆跑车,贺疏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他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对林饮溪说了声“不好意思”,就飞速向家的方向跑去。不出所料,贺疏跑回家时,家里的大门敞开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冷静地和贺疏外婆对峙。
男人的眉眼和贺疏有四五分相似,正是贺城。
听到脚步声,贺城向门外看去,正好瞧见了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贺疏。他站起身,对贺疏说:“小疏啊,这么多年没见爸爸,有什么话要对爸爸说吗?”事实上,弟弟贺池一送来贺疏在N市的消息,贺城就订了机票连夜赶过来了。
“有啊。”贺疏笑了。对上贺城满是期待的眼神中,他再次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贺城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来之前,他设想过千千万万种贺疏见到他的反应,唯独没想到过眼下这种情况。他说:“你就是这么对爸爸说话的?”
“难道我还要为你见我一面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你放弃我的时候,早该想到现在的局面了吧。”贺疏反诘道。
一句放弃,彻底堵得贺城没了话可说。他能在商场上巧舌如簧,混得如鱼得水,却没办法否认铁板钉钉的事实——
当初贺疏被绑架的时候,绑架犯曾经给贺城发过一条勒索短信。短信上写明了他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后带着所有孩子坠海,除非贺城愿意协助他出逃。
贺城当初是什么反应?他不仅没有报警,反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连夜乘机去外地谈了一桩本来不需要他亲自去谈的生意。
正是这样的举动寒了俞眠月母子的心,后来俞眠月下了决断和贺城离婚,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个。
听到这里,外婆对贺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贺疏尽管不乐意,还是走出了门,并且替二人带上了门。
出乎贺疏意料的是,他一出门,就看见林饮溪蹲在门对面的石阶上,拿着一根树枝无聊地写写画画,貌似在等他。
他和贺城的对话,想必林饮溪都听见了。
贺疏等待着林饮溪的反应,却见对方眼睫轻颤,一双无不饱含深情的眸子凝望着他,“贺哥。”
“嗯?”
“拉我一把。”
“好。”
贺疏伸出自己的手,一把将林饮溪从台阶上拉起来。月光斑驳了他的神色,但林饮溪想,他是笑着的。
为这一笑,林饮溪忘了自己还站在台阶上,脚下一个踩空,便向前扑去。贺疏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摔倒,事先用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防止他真的摔下去。
林饮溪没摔在地上,倒是下巴磕在了某人肩膀上。脸颊擦着颈侧而过,顿时惹起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