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给你打工啊?”
黎此尤是真挚地点头。
“靠!”
他定睛一眼,莫惊年还佯装同情和怜悯在对他摇着头,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黎此没再管他,转而再度开口:“走了。”
莫惊年弯着眼角看她,回答:“我不是来等你下班的诶。”你说走就走啊?
黎此也染上笑意,空着的一只手在面前一晃凭空变出了一朵玫瑰。
巴掌大小,纸折的川崎玫瑰横在中间。
莫惊年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收买你。”
黎此再轻声开口:“走吧。”
莫惊年伸手接过,下一秒这只手便被黎此牵上,后者起身也将她带离座位。
棋收到一半,红黑棋子在木质棋盘上散了一片,但现在只剩下一个人管了。
老贾看这两人的背影,喊出声:“谁都别管我!老子他妈马上找个gay谈恋爱!”
没人理他。
黎此又带她走这条路。
近十一点,还是没什么人,偶尔有车过,两旁商铺卷帘门放下,除了酒吧刚出来勾肩搭背的醉鬼,行人都不多个。
月亮藏在云里,没有星星,路灯的黄光泼下。
她们像上次一样牵手,走得好慢。
挺割裂的,上一秒还在人声鼎沸的酒吧见形形色色放浪形骸的人,这一秒已经握着一个人的手沉在夜阑人静之中。
骗人的,她就是等黎此下班一起回家的。
莫惊年在首都还住在青年公寓流浪的时候隔壁住了一对情侣,她总是能见每天夜晚他们手挽着手提着水果或夜宵回家来。
他们的恩爱幸福总衬得她孤单又落寞。
莫惊年思绪到此,恰是这个时候,她听见黎此的声音。
“有些话想和你说。”
“嗯。”
然后黎此松开了手,拍了拍她的背:“你先走。”
她们都清楚,有些话,面对面反而难说。
莫惊年迈出去几步,隔个两三米,后面的人才跟着动作。
黎此套了件薄的黑色长款外套,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一步一步轻慢地走着。
她的眼里剩下了莫惊年的背影,她看她柔顺的黑发落到肩胛骨处,往下束着不盈一握的腰,细长匀称的腿。
她用了很长时间,将莫惊年的每一处都定格进脑海里。
这一个瞬间,是失而复得。
五年了……
黎此开头:“你当初说,你的名字是你爸爸起的。可你好像没有懂,这个名字的含义。”
她说:“我想,他大概希望你——不必沉醉于惊艳年华。”
——莫惊年。
“我知道你的渴望,明白你的追求,更清楚你的野心。越是失去,你就越要抓住什么,证明你真的在拥有。”
“有人逼迫你,逼迫你做好一切,逼迫你不止步于此,逼迫你要越站越高。”
“那个人谁都不是,是你自己。”
“时间长到,你已经占据了一个领域,你白手起家开一间公司,长到你踏进大众的视野……时间长,长到足够百万人来爱你。”
“是我,我堆起来的每一个日夜。”
“我就留在了这里,看你离开,又等你回来。我还是我,住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份工作,每天醒来上班。时针多转动一圈我就恨,时间让你手上握着的东西越来越多,却让我的念想越来越重,心越来越空。”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走,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你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你……还要不要我。我每天这么反复煎熬。”
“时间改变了你,让你拥有了你要得到的一切,却改变不了我,它让我失去,又一直失去。”
“你要为了他们,往前走。却从来没有回头,为了我。”
“得到的一切,你握住的,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真的有那么重要?值得你去耗费这么多心神,值得你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承受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是商人,你才是。你的利弊权衡帮你做出了选择。”
“可你要守住它们,就要不断不断地往前。你要用尽一切堆砌一座随时会倒塌的楼。”
“人很容易迷失。”
“你很急迫,从来都是。”
“可你有没有问过,这些,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
“莫惊年,在实现那些野心抱负之前,你能不能——先找到你自己。”
“找到你的心,找到你真正要的。”
“你出现,又离开,再回来。而我一直在这里。”
“想教你爱,想教你被爱。想让你慢下来。”
“如果你还找不回来,要不要停下,先抱抱我?”
话音落,人都停下了脚步。
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
莫惊年要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