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此猜短时间内她和莫惊年不会再有一场如此这般歇斯底里的对峙。
但到底,她们是没有在一起,更确切来说,在这之前,她们还在吵架。
很怪,这算什么?这觉睡完是要接着吵还是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知道。
要缓一缓。
而这间屋子很安静,静得像这个空间里不再有第二个人。
莫惊年走了。
唐玦举着手机:“催催催,活不过下星期啊?”
电话里莫惊年问一声:“你骂谁?”
“都骂,你们俩都有病,我很忙的啊。”一天到晚闲得无事来跑腿。
工作室去年做过一个西餐厅的情人节项目,最近又到了宣传期,餐厅那边再懒得投钱,准备要回那时的素材做个回锅乱炖。
素材如果有留下,按情理也应该给,偏偏莫惊年真的有备份,所以她应了下来,在电脑上打包好准备发过去。
“我本来昨晚要给他发的。”莫惊年争辩了下。
“那你昨晚干嘛去啦?”
“……”
“Hello?”
“哇,我刚才看了下消息,他们又给我发了八百条催素材的,看起来真的活不过这个情人节。”
“你让他们努力活一活,准备上电梯了。”
“行,文件在我电脑桌面上,你发他们邮箱。”
“密码。”
“我电脑没密码。”
“房门密码啊。”
莫惊年报了串数字,她一直以为这个钟点黎此应该回自己家了,可她听见门开的声音时,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下。
她想了想要不还是说一声以防万一让她们都好有个心理准备,可惜,已经晚了。
手机的另一断,唐玦的嘴僵硬地张成“o”型,门开的瞬间,她差点没把手机摔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是黎此。
松松垮垮的白衬衫,灰色长睡裤,长发披散红痕藏不住的黎此。
这个画面冲击力过大。
这里三个人,两人对视,两人通话,全愣住了。
很久,十几秒过去。
“好,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手里的莫惊年在耳边:“但是你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然后唐玦条件反射抿紧了唇。
“去我书房。”
唐玦几乎要顺拐。
“关门。”
唐玦关门。
“开电脑。”
开电脑。
“发邮件。”
发邮件。
做完这些,唐玦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她压着声音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唐玦笑了笑,再低语:“我一直觉得你这名字起的挺牛的。”
“哪个?”
“K.L,KOL没有0。”
“从我家里滚出去吧。”
莫惊年问:“她回去了吗?”
唐玦出到客厅,和沙发上的黎此眼神沟通了半秒钟。
然后她老实答道:“没有。”
“我要出差几天。”
“我知道啊。”
“……”
莫惊年隔空抛了个白眼。
反应过来的时候唐玦耐不住笑,但到底还是扬着声音装腔作势:“哦!你要出差几天呢——”
说完这句,她很麻利地把手机从耳边放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开免提了。”
然后便是沉默。
只剩电流声。
黎此看一眼亮着的手机屏幕,没说话。
对面也没出声。
倒是唐玦等得手酸。
算是看明白了,人类的祖宗是猿猴,这俩的祖宗是乌龟。
她准备好了一句没话说我要挂了。
那边还是传来声响。
莫惊年柔声说:“我该登机了。”
黎此轻声回:“好。”
几天是多少天,没有说,
莫惊年连消息都没有,时间便一点一点地过。
黎此向来是最能忍的。
忍一天两天三天。
情人节当晚,酒吧人很多,黎此挺忙的,面前有一对一对又一对的人。
这个世界上太多情侣——其实也不一定。
牵着手,拥抱着,亲在一起的,也不一定是情侣。
她在酒吧新学了一个词,叫“嘴友”。
现在人的脚步太快,不上床,忽而情动时亲个嘴都没所谓。
酒吧里盛产日抛情感。从前黎此站在上帝视角很鄙夷这样的人。
一来,她坚信保质期短的爱情总是很廉价,二来,她会觉得脏。
钟应颜曾经闲聊时说过,欲望就是用来放纵的。上帝在造这一样东西的时候其实没怎么想过要拿这跟爱情挂钩。人在上床的时候该想的是,大不大好不好快不快,而不是哎呀他到底爱不爱我呀。
然后老贾说一般到这种问题的时候人会马上萎掉。
钟应颜说对啊,那又何必呢,因为要有多爱才可以坦诚相见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人小时候总在想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要把它留给最重要的人,可是你长大了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人可太他妈多了,就一颗心怎么能放得下?然后你回头看,当初觉得重要的人,又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