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农睡了一天一夜,无梦沉睡,期间连厉永奎来敲门,都没有惊醒他。
就在厉永奎担心不已,准备安排酒店方破门而入之时,韩思农终于醒转。
他下床,迷迷糊糊地卸下门锁,拉开门,正对上厉永奎噌地一亮的眼睛。
“你吓死我了。”厉永奎略带抱怨道。
“怎么了?”韩思农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
“你不会一直都在睡觉吧。”厉永奎惊异。
韩思农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厉永奎许久没骂过脏话,还是忍不住艹了。
“老板,你可真是睡神!”
韩思农并不在乎对方的冷嘲热讽,摸着瘪瘪的肚子道:“好饿啊……”
厉永奎彻底投降。
好在香港不夜城,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离他们下榻的酒店不远,走两条街,就有九记牛腩。
快凌晨两点,九记还在翻台子。
他们在街边等了一会儿,才有空位。
点了招牌咖哩牛腩面,韩思农还加了咖哩鱼蛋、西多士、菠萝包,可见是真得饿急了。
服务员上菜时,恰好有一桌客人起身,狭路相逢,没来得及避开,服务员手上的盘子眼见就要打翻。
韩思农挨着过道坐,有被殃及的危险。厉永奎眼疾手快,侧过身子,一整个胳膊生生挡下瓷碗和热汤。紧接着,他嘶了一声,手背火烧火燎地疼。
哗啦哗啦,碎了一地的残局。
“对唔住,对唔住……”
服务员不停道歉,并提出为他们重新上菜,免单。
厉永奎摆摆手,只让店家拿点儿冰过来,给他冰镇一下烫得通红的地方。
“怎么这么傻?”韩思农一边帮他冰敷,一边问,“拿手去挡?”
他格外注意,不去触碰到厉永奎的肌肤。
厉永奎不吭声,盯着地上没打扫干净的碎片,而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是啊,我好傻,傻了这么多年,都当成习惯了……”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未被人在乎的碎片上,盯得刺痛,好像那碎片直直扎进了眼球,分裂出伤口,汩汩鲜血。
他流不出泪来,可他还是能流血的。
“韩思农。”厉永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叫他。
“嗯……”韩思农停止手上的动作,很轻地回应他。
“好吃吗,九记牛腩的咖哩牛肉。”厉永奎抽回了手。
“还没吃到呢……”韩思农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差不多快忘记这里的味道了。”
他忘记的何止是食物的味道。
“我能看看吗?”
“什么——”
韩思农还没来得及反应,厉永奎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碾开他的掌心。
总觉得那道疤应该再深些、再狰狞些。
可惜,想象和回忆,总有偏差,只有他自己偏执地坠入过去。
疤痕还在那里,只是变得很淡,以前像能切断掌纹,如今,却没那般醒目。
韩思农奋力挣起来,急迫地抽回自己的手,脸色煞白。
厉永奎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个空荡荡的姿势,没有了承载物,便显得可笑滑稽起来。
“有多少人,能比我更加不计回报地忠于你呢,韩思农?”厉永奎苦笑着问,“你会有一天,把我也抛在脑后吗?”
ꁘ红龙是虚构的金融机构,没有任何现实参考。此外,这里面的商战还蛮架空的,虽然有比照现实,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大家就当一乐哈。
第40章 chapter 38
沉默的空气将他们劈成两瓣。
韩思农十分困顿,厉永奎十分僵涩。
服务员新端上来两碗面,韩思农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厉永奎。
“吃吧,有什么话,填饱肚子再说。”
厉永奎凝视自己手背上的那圈红印,疼痛倏忽少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被麻痹了。
他没有拒绝韩思农,安静地接过筷子。
韩思农面不改色,吃完了所有呈上来的食物,一点儿都没浪费。
买完单,韩思农走到店门外,忽然问:“要不要走走?”
厉永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回:“好。”
他们沿着凌晨的歌武街遛弯。
路灯拉出游丝一样的影子,晾出街角旮旯的陈旧,偶尔有的士开过,还有嘻嘻闹闹的年轻人擦肩,添加喧嚣。虽是夜,依然彰显着不同白日里的活力。
港岛太鲜活了,日复一日地蓬勃,凋零的只有回忆。
“99年……”韩思农猝不及防开口,“有一场狮子座流星雨,可惜我们都错过了。”
厉永奎蓦地停住,不明所以地看向韩思农。
“什么?”厉永奎微微抖动着嘴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思农站在街灯之下,昏黄的光无私沐浴着他,晕出一个模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