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那些医护人员虽然行走间匆忙,但全都尽量的做到悄无声息,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受到他们的注意。
但越是谨小慎微,越是绷紧心神,就越容易出错。
当一个医护人员没拿稳手中的瓶子,玻璃瓶掉落在地上碎裂之时,骤然的声音引爆了场中的情绪。
“哐啷。”一张椅子被踢翻,所有人惊惶地看着那几个领袖爆发了猛烈的争吵。
有个座位距离安德里最近的短发女人猛地站起身来。
她的面上怒气横生,眼中带着极为清晰的泪痕,面对安德里的时候口中吐露的话语因痛苦情绪的影响而显得极其的憎恶。
“冷静——”其他人也站起来试图对她进行劝阻,但那女人确的声音却更加尖锐。
她吼问:“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过半了!这次的死伤过半,我们一共才多少人……死了一半!”
她声嘶力竭地大骂,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看得在场之人全都禁若寒蝉。
但是却没有人反驳她口中的话语。
因为女人说的是事实。
他们面色有些凄皇,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次。他们收到了有数百名追捕者会经过这片地域的消息,便自信满满的主动出击。
却没想到那只是追捕者对他们放出的烟雾弹,因为追捕者人数不止百人,而是有着与他们相当的规模,甚至比他们的实力更加强大。
而他们派出去的人手在大意轻敌之下失去了近半数。
他们感觉到喉咙之中仿佛有铅块堵住了一般,冰冷无比,让他们也有些发梗。
而此时一直低垂着头颅,安安静静没有言语的安德里也终于抬头。
他的头发凌乱,面庞憔悴,眼底下青黑一片。
显然他也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面对短发女人的斥责,他全都接受,也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们更应该冷静下来想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厉声打断了:“想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痛心疾首:“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该这么激进,不能仗着自己的实力比其他人更强就肆意妄为!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出去与他们正面硬干呢?明明你明白这样的方法会导致死亡人数更多……”
“可是……”安德里也被她的指责搞得有些恼火了,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被她堵了回去。
“你不会做噩梦吗?”此刻女人的情绪竟然一反之前那样的疯狂,而是有些冷静的说道,“看着他们的身体被剖开、撕裂,被哄抢、吞食,就连骨髓都没有被放过……”
女人的语气有些飘忽,静静地描述:“他们的躯体被撕扯开,各处的内脏全都暴.露了出来,炸裂在空气中的样子……你忘记了吗?”
她描述的越是详细,就越是将在场众人都带回了当时的场景之中。
他们想起了当时混乱的战斗情景。
那时有军队、猛兽,还有各穷凶极恶的死刑犯、以及被他们同化的游戏者组成的追捕者。
追捕者队伍的数量,比他们想象中的庞大太多,猝不及防冲出来的时候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来不及结成有效的防守阵型,只有保全自己的心力却无暇顾及身边的伙伴。
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曾经与自己并肩做战,上一秒都还有说有笑的伙伴被那些追捕者斩断手臂、割破肚腹、掏出血肉。
对于那些饿了许多天的追捕者——不论是人还是猛兽来说,他们都无异于一顿美味。
于是这些禽兽狠厉吞噬、大口咀嚼,眼中冒着绿光吞吃人肉的同时,还目光灼热的盯着他们这些幸存者看,似乎在打量从他们的身上的哪一处下口更为鲜美。
那是他们难以遗忘的噩梦。
“别说了。”其他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崩溃的说道。
“怎么能不说呢?不说的话你们不就要将这些都忘记了吗?”那短发女人的情绪平静下来了,但是比之前激烈迸发的时候更让人觉得恐惧,她呢喃,“我不允许你们将它忘记!”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安德里终于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一拍身侧的桌子,桌子在他的大力动作之下直接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他是个长袖善舞的性格,总是笑意盈盈不对他人发火的模样早在大家心中深入,此刻的骤然爆发让在场所有人一怔。
“说这些是要做什么?要所有人都陷在过去拔不出来吗!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让剩下的人活下来不被那些追捕者找到踪迹!”安德里愤怒道。
“对,我想让剩下的人活下来。”短发女人说,她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安德里的身上,“但是不会使用你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