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母亲脸上满是歉意,弯着腰从婴儿车下的篮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妹妹,我上来也没拿什么,这瓶水你拿着喝吧,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顺路帮了个小忙而已,你带着孩子还走山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赵依倪摇摇头让她不用在意,又指了指山间的手写路牌说,“这儿离山顶可以走那儿的一个缓坡,路是去年修的,很好走。”
年轻母亲抱歉地笑了笑,往不远处探了一眼解释:“不必了,我们往前走就到目的地了。”
顺着她的目光,赵依倪这才反应过来她究竟要去哪里。
路牌指着的方向正是他们市在半山腰建造的烈士陵园,因为脚程远那里去的人很少显得更加清静,平常只有零星家属会去祭扫。
敛起同情的目光,赵依倪轻轻说:“那我陪您一起过去吧,我脚……还能走。”
“妹妹,今天你已经帮我大忙了。”年轻女人垂眸抿着唇,一双杏仁眼里泛着忧伤,“这还是……我第一次带着孩子来看她爸。”
似乎是意识到不能再麻烦外人,女人轻摇头声音里却带了几分鼻音:“没事,都到这儿了。接下去就没几步路了,我能自己来的。”
实在是拗不过对方的执着,赵依倪答应看着她们进去就下山。
站在山阶旁,赵依倪背靠着山崖旁矗立着的大树,午后的阳光顺着树叶缝熙熙攘攘地隙洒在她身上,她就这么目送着女人瘦弱的身影一步步离去。
耳边仍回荡着女人聊到自己丈夫时难掩的自豪,和在提到故人逝去时的遗憾与感伤。
虽言语从未说过爱,但眉目眼里全是深深的爱意。
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纵使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像婚礼誓言里说的一样。年仅十九的赵同学如是想。
靠在沙发上歇息片刻,脚踝处的酸痛减轻了些,赵依倪起身想去给自己倒点热水喝。走出客厅,赵依倪挪着步子走在院子的走廊上。
今晚的月很圆,亮晃晃地照在地上。
赵依倪抬头望天,余光里却瞥到门口处闪过一到黑影,对方身形高大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男人。
心里有些打鼓,外婆已经睡了,她又瘸着腿。挣扎着赵依倪挪到小院另一岸想着得去把大门关牢,等余悦回来再给她开门。
门口的灯暗暗的,又因为老宅是在巷尾,有穿堂风涌入。
还没走到门口,门嘎吱一声合了小半扇。
黑暗里赵依倪眯着眼,脚下的疼痛顺着腿骨攀上,她咬着牙忍着胸膛前狂跳的心脏,透过巷尾内的熹微光亮望见倚靠在门背后的人的身影。
顾作尘不知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却又像是熟悉地来过千百次。
他站在原地,修长的腿叠着有些慵懒,一头柔顺短发下露出的侧脸带着几分冷傲。
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也可能就是故意要让赵依倪看见。他并没有遮掩什么,动作却有些生硬,藏在背后的手里握着些什么。
“你怎么来了?”赵依倪犹豫了半晌后问,“余悦告诉你的?”
“没。”顾作尘回答得干脆,抬起眼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后冷冷道,“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哦……”赵依倪不知该说什么,客套道,“进来坐坐……”
话还没说完,她被猛地拉到一旁。
男孩的力气并不大,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藏着的几分怒意。而与之相反,躲在对方圈起来的阴霭之下,赵依倪心跳的很快却仍有几分迷糊。
被圈禁着躲在大门背后,赵依倪甚至能感受到门上的把手硬生生地抵在顾作尘的骨节上,但对方显然并不在乎冰冷的触感只是微垂着头安静地望着她。
她第一次看见顾作尘如此认真地凝视着自己。
从那双映着浓重夜色的细长眼里再到因为紧抿着唇都有些绷紧的下巴,赵依倪一寸寸移过顾作尘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二人之间涌动着的温热气息。
她直觉现在的顾作尘有些不对劲,不说话的他不对劲,而攥着自己后腰处的力道则更不对劲。
“你……松开。”赵依倪扭着腰,忍不住矫滴滴道,“顾作尘,听话。”
她本来只是出来关个门,根本没想到穿内衣。而现在二人紧贴着的身体简直是下一秒就快要蹭过她宽松睡衣下的山峦,触觉在黑暗处更为放大,毫厘间的移动就能使她敏感得想发颤。
似乎是老实放在赵依倪背后的手察觉到了什么,顾作尘将她松开,声音低哑:“刚才有人出来,怕被人看到。”
刚才周身的热意散开,赵依倪倒有些冷下来,跺了跺脚后又疼得一抽嘶了一声。
散发着冷意的人转过头来,语气淡淡:“脚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