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她说,反正也是出来卖的,还在意脸面做什么?偏她小姐脾气。
当了两年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了不成?
裴氏心里不屑,嘴里也不饶人,“你也别怪我老婆子说话难听,我也是为你好,你瞧芸娘那贱蹄子,凭着一张脸挣了多少银子?”
婉玉抿唇不语,眼眸里满是倔强。
裴氏说了一路,见她不为所动,只好住嘴。
她也不敢真把婉玉惹恼了,毕竟一大家子还得靠着这丫头呢。
走到南街口,小丫鬟红鸢正等在路边,见了二人,忙上前接过婉玉手中的琵琶。
红鸢是婉玉雇的丫鬟,却不住在裴家,只是在白日里帮婉玉做些小事。裴氏起初非常不乐意花一百文雇个黄毛丫头,但婉玉实在坚持,她也没办法。
今日去的依旧是宴春楼。
生意是昨日就定好了的,客人是一位姓刘的公子,小二将婉玉带到雅阁中去时,里面已经开席。
身姿曼妙的舞姬正裸着双足翩翩起舞,脚踝上系着两串银铃,铃声清脆又旖旎。
桌上,几位华服公子怀里搂着女人调笑,刘公子将酒水倒在美人衣襟,一脸沉醉地埋头深嗅。
婉玉坐在屏风后,垂眸看着屏风上绘着的蝶戏牡丹。
外面的嬉闹都像是与她无关。
裴氏和红鸢出去和小二说话,留她一人在这儿等着。
一只粉蝶打着晃儿飞来,蹁跹落在窗棂上,日光下,它的翅膀闪着细碎的磷光,轻轻一扇,那光便碎在飞尘里。
婉玉定定地看着,目送它停留了一瞬,振翅往窗外桃花树上飞去。
那株桃树活了好些个年头,足有两丈高。春日里满树浅粉深红,风吹花落,纷纷如雨,称得上是一道美景。
婉玉随意往外一瞥,忽然愣住,微微睁大了双眼。
桃树下,正站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他穿着花纹繁复的飞鱼服,革带紧束,腰间挎着一把银剑。
他的脚边,一只胖乎乎的小狗崽正扒着他的腿,撕咬着他的衣摆。
少年拿脚轻踢了狗崽几下,却无济于事,又被它不依不饶地扑上来。
于是少年蹲下身,一只手便将狗崽拎了起来。
婉玉有些着急,这只小狗崽她认得,是后厨养的大狗生下的,还不足两月,后厨说小白狗尾巴带黑不吉利,要给扔了,婉玉见它可怜,便时常偷偷喂它吃食。
小狗被抓着后脖颈,爪子乱蹬,可怜极了。
婉玉怕它被打,正要出声制止,却见那少年松了手,把狗崽抱在怀里,从头到脚捋了一遍毛。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少年忽然抬起了头,直直迎上了婉玉的目光。
这是一张极其俊俏的面庞。
眉眼分明是凌厉的,但唇却生得宛如女子一般精巧,唇珠微微上翘,硬朗的线条里生生多了两分雅致。
迎着日光,他微微眯着眼,唇角似笑非笑。
原来是他。
婉玉一瞬间便回想起,那日在雅阁中,面对怒火冲天的赵公子,他气定神闲的模样。
彼时那双指骨分明的手捏着两颗青枣,如今,正轻轻搭在小狗柔软的毛发上,不住摩挲。
作者有话说:
婉玉:你别想害我的狗!
第3章 雨夜(捉虫)
陆嘉彦在看清楼上之人后,也愣了一会儿。
他自认并非好色之徒,这女子也从未露出过真容,却让他给记住了。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样。
不过他确实不认识她,陆嘉彦可以肯定。他的目光在她发髻中的芙蓉花上轻轻掠过,很快低下了头。
怀里这小东西还真是不怕人,啃了他的衣摆,又开始咬他的手指。
陆嘉彦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口水,揉了把狗头,将它放在地上。
想了想,又从腰间荷包里摸了根肉干出来,蹲下身喂给它。
“也不知你的主人是谁,怎么把你喂得这样肥胖?”小狗摇着尾巴啃肉干,陆嘉彦好笑地掐了把它背上的肥肉。
他起身理了理衣裳,正要离开之时,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乐声。
清越的琵琶声伴着女子缠绵悱恻的歌声,柔情似水,百般辗转。
是她在唱么?
陆嘉彦淡淡想着。
他并未驻足,很快便抬脚离去了。
今日他来宴春楼,本是赴他人之约,等了大半个时辰那人也不来,他也懒得再等下去。
没走多远,迎面撞见一队轻骑,为首之人见了他,立马翻身下马,拱手行礼。
“大人,王爷有请。”
陆嘉彦被拦住了去路,眉眼轻挑。
他认出来,拦下他的人是恒王府的护卫统领石逸,他口中的王爷,自然就是恒王了。
恒王萧旻,贵妃之子……
陆嘉彦眸色深沉,而后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