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彦无声无息退后两步,抵着廊柱站着,雨水溅在他的衣摆上,他躬身行礼,冷着声道:“王爷,公主,臣先告退了。”
说罢欲走,柔嘉气急,在背后叫道:“陆嘉彦,你敢走!”
陆嘉彦脚步未停,半点不留恋离开了。
柔嘉气得不行,发髻上的步摇止不住的晃,萧旻面沉如水,手中盘着的一串佛珠被他生生扯断。
陆嘉彦这是铁了心要与他划清界限了?
宫女太监都忙着去捡地上散落的佛珠,萧旻站着不动,心里烦闷。
他待陆嘉彦,虽是利用居多,但也有两分真情。
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光着屁/股在一个浴桶里洗澡,他也是把他当兄弟的。
只是陆家掌握兵权太久,他希望借陆家的势力上位,但也不得不防着陆嘉彦。
萧旻拧着眉思索,没注意眼前忽然投下一片暗影。
“王爷的东西。”
一颗沾了雨水的檀木佛珠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送到萧旻身前,萧旻抬头,见徐衡舟眸中含笑,长身而立。
他看向柔嘉,脸上又柔和几分,轻声道:“公主小心些,雨水污秽,莫湿了衣裙。”
柔嘉内心惴惴,徐衡舟为何在这儿?方才她与陆嘉彦说话,他是否看见了?
她和徐衡舟的婚事是母妃用心挑选的,徐衡舟家世能力都出众,在朝中与陆嘉彦不相上下,她不算多喜欢他,但并不想坏了这桩婚事。
萧旻笑了一声,接过徐衡舟递过来的佛珠,“衡舟何时来的,要开席了,与本王一同进去吧。”
他倒是忘了,就算失去了陆嘉彦这个左膀右臂,他还有徐衡舟这个好妹夫呢。
徐衡舟与陆嘉彦可是死对头,有徐衡舟在,陆嘉彦翻不出水花。
徐衡舟轻笑着应了,眼底却一片寒意。
第9章 难题(捉虫)
太后的七十寿宴,办的极为热闹,不仅是因为是整岁的缘故,去年皇帝病重,边关垂危,人心惶惶,宫里一切从简。
今年先是永宁侯打了胜仗,再是皇帝病愈,阴霾一扫而空,太后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席上,陆嘉彦自然是被关注的对象,先是皇帝给他赐了菜,再是太后给了赏赐,看得人眼热。
陆嘉彦还是那副样子,谢了恩便静静坐在席位上,鲜少与旁人说笑。
太后寿宴,宫中教坊司精心排练了歌舞,莺声燕语,红腰急旋,陆嘉彦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没意思,这琵琶女不及玉娘半分。
想起玉娘,陆嘉彦又记起她那副防备的模样,分明是只小小的狸奴,却硬要伸出爪子竖起毛发,手段这样稚嫩,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也不知她有没有把荷包打开看过,他是真想帮她,可看他那样子,明显是不信任自己。也是,换作是他,对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也很难相信。
陆嘉彦百无聊赖地喝酒夹菜,等到宴席终于结束,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他去后殿接了老太君和姚氏,苏瑶脸上带着薄红,委屈地看着他。
这一晚已经是第二个女人这样看他了……
好像都是他的错一样。陆嘉彦不明白,她们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
前世柔嘉不肯嫁他,他在雨中长跪不起。回府后便昏了过去,柔嘉不曾问过一句,等他醒来,她已与徐衡舟定下婚事。
他问过她为什么,她却说是他不懂风情。
苏瑶也说,他不懂女人,苏庭谦比他更爱自己。
陆嘉彦前世直到死,也没明白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爱。
柔嘉是他的青梅竹马,他一直以为两人会成亲,多年来对她好,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哪怕是后来两人各自嫁娶,他也待她很好,如同亲妹妹一般。
而苏瑶呢,他娶了她,以为她温婉良善,事事敬重她,两人无所出,他也没想纳妾,一心一意待她。
驰骋战场太久,他的心肠也变得十分冷硬,后来深陷权谋争斗之中,更是寡言少语,苏瑶埋怨他总是冷着脸,他也很无奈。
雨势仍不见小,出了东直门,姚氏看着苏瑶湿透了的鞋尖,心疼道:“瑶儿坐前头马车吧,娘让人给你送个汤婆子来。”
陆嘉彦凉凉瞥她一眼,径直钻进了马车。
*
裴虎这次中毒后元气大伤,原本身子还有些好转,如今是完全没有知觉了,裴氏往医馆跑了几趟,药抓了许多,裴虎却并不见好。
医馆的大夫说了,裴虎本就体虚,这下伤了根本,得慢慢养补。
明白点说,裴虎得吃好药吊着命。
攒的银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像雪花般飞走了。
裴氏焦头烂额,她本是个管厨下的婆子,没几分本事,何况她年纪也大了,没人要她,银宝又太小,只能把主意打到婉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