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灵敏地捕捉到“起床气颇大”且“不耐烦”的气息,小心翼翼道:“何仙君下山去了。”
“下山?”宁礽眉心挤出一个川字,“一个人?”
小童摇摇头,小心瞟宁礽一眼,小声道:“还有一只狐狸。”
宁礽冲文鳐通灵配喊破喉咙也无人应答,火气立即上冲九霄: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昨日晚上的帐还没算完呢,他怎么跑了!还和罪魁祸首一起!
宁礽风风火火大步走出去,鞋差点踢飞。小童赶紧去给掌门何予帘通风报信,免得宁礽又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是非还没法补救。
···
“我告诉你你最好让我出去啊,不然到时候给你打得找不到牙可别哭!”
守山童子知道宁礽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放狠话吓唬人,哪里会真的打人,故而只是赔着笑脸好声劝说。
宁礽来回踱步,像个滴滴答答永不停止,对时间绝对忠诚的西洋钟摆那样走来走去。
趁其不意猛然强冲,又被巨大的石俑拎小鸡一样仍回来,还用又厚又重的巨手在宁礽头顶拍两下,差点给他拍地里去。
豆砚山有令,未及冠者不可独自下山。
童子作揖道:“好哥哥,你这是何苦,赶紧去找一个人来不就好了嘛!”
宁礽一拍脑门,觉得自己气昏了头,道过谢后连忙回主峰,可惜没找到堂宛尚义烛西,只得灰溜溜地往山上走。
谁知碰到刚领完衣物用品的陈七,宁礽也不挑三拣四的了,夺过陈七手中的东西,开了一个小阵送回去,拉着他就跑。
“哎哎哎哎哎哎哎……”
“想不想出去玩?”
“啊?”
宁礽嫌陈七走得慢,直接将他打横抱起,两三下就来到出山的小径上放下,把他窝着的衣服扯平了,对守山童子道:“我和他一起,行了吧。”
守山童子作揖笑道:“少君慢走。”
·
陈七拼命迈着腿才跟上宁礽,他感觉出宁礽的低气压,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跟着。
通过短暂的接触,陈七觉得众人说宁礽十分矫情,喜怒无常,想一出是一出,爱显摆开屏,还爱占嘴上便宜,实际上却是毫无城府,赤诚率真。
这都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了,而不是惯坏。
谁知在一岔路口宁礽又突然停下,陈七赶紧刹住,免得又撞上去。
只见宁礽抽出一张令牌,往上一抛就飞向南方;继而折断一根树枝,一指,树枝的细端就指向北方。
宁礽冷笑一声,又掏出四枚铜钱,往地上一撒,听了一会,带着陈七走向北方。
“不、不是……南方?”
“何秋行那只老狐狸,料到我会跟来,故意留下错误的方向。”宁礽神神秘秘,“我算的是人,不是方向。”
陈七眼中立刻闪出崇拜的波光:“我们……要去干嘛、干嘛呀。”
“昨日没看出,小结巴还是个话痨。”宁礽突然嗤笑一声捏捏陈七的脸蛋。
陈七红了脸,不应声了。
宁礽不再拉着脸,挂在陈七身上,神神秘秘故作玄虚:“咱们啊,去逮个人。”
--------------------
第28章 金沙楼·第一
宁礽把他拉进巷子里,蹲下,将一枚锃亮的铜钱立在地上,轻轻一吹——只见那铜钱像是有神智一般,颤颤巍巍就向前滚去,宁礽招呼道:“跟上。”
·
洛城集市嘈杂热闹的像是有一万个人在大声吵架。
一只肥圆的花猫从板车下跑过,它钻过花花绿绿的衣角,绕过脏水和烂菜叶,爬上堆得老高的竹编斗框,一跃蹬上飞檐。
“哎哎哎你等下!我看看够不够秤!”
“大娘您可放心吧!我这秤准够!”
肥猫踩着碎步慢慢踱着,时不时俯下身子张望地下的情况。
“哎!大爷!您甭挑了!您看看您看看!给我这樱桃都翻烂了!”
“你看你这樱桃茎!瘪得不知放了多少天!还喷这么多水压秤……”
肥猫快速从檐上跑过,停在肉铺,便看到肉铺师傅狠狠剁下利刀。它似乎看到有肉末血点喷撒出来,吓得赶紧跑远了,惊恐中踢翻了宁礽放下的铜钱。
“这……”陈七慌忙要去扶,被宁礽一把抓回来。
宁礽摆摆手,示意无妨,却一溜儿烟窜没影了。
等再见到时手里捏一只肥猫,那肥猫嘴里还叼了一条瘦鱼。
宁礽将肥猫放地上,伸手重重给它顺毛。陈七一头雾水,不知宁礽为何有这撸猫的兴致了。谁知宁礽忽然道:“还不出来?”
只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陈七回头,就看到一瘦高清秀的男子踱步走来。
宁礽呲着牙质问道:“干嘛跟踪我。”
何言过哂笑,做出“你以为我想啊”的表情:“我长姐叫我来看住你,免得你又发疯,干出让豆砚山颜面尽失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