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释也想战胜过去的,永存于叶知雪记忆中的楚成,成为唯一被偏爱的那一位。
须臾思想,眨眼便过,楚释的失神被叶知雪淡淡的话唤回,她说,“漠北没法变动,我去江南便是。”
楚释呆住了。
情思被零落成泥碾作尘,还好还能做那爱意温存重生的土壤,只是那颗心却好似要被苦涩沁润了,晃一晃都满是苦水,简直要烂掉。
但他反应很快,表情僵硬消失得好似从未有过,笑盈盈地说,“你确实是最合适的,但是我这次是因为……”
叶知雪见他这样,反而叹了口气,眼睑垂落间,竟有几分温柔蜻蜓掠过,快过扑火而亡的飞蛾,“最近没上朝,让你担心了,我知道的。”
原来她只是避而不淡,并不是不明白。
楚释心里酸涩,为自己并不能一开始便获得这样的柔情;可他又心生窃喜,为叶知雪最后还是因此动容。
如此残忍又如此温柔。
楚释轻声说,“不,你不知道。”
他心中那无处可追来历的爱意,叶知雪从来不知道。
119.
正常情况下,追求一个冷淡的人,大概有很多种方法。
比方说,温水煮青蛙;又比方说,志趣相投倾盖如故。
也比方说,坦言以对。
大概是夜色太温柔,气氛足够温情,皇帝陛下抿了抿嘴,不符合一贯行为准则地开了口,“叶将军。”
这样更改称呼有些突兀,还好之前叶知雪提了上朝,他捂住了自己的紧张,生怕心脏长出翅膀飞到叶知雪眼前,“其实。”
他舔了下并不干涩的嘴唇,毛头小子般——实际年龄也确实是——口干舌燥,言语艰涩,“我更希望爱卿能兼任一下朕的皇后。”
楚释说完便有些后悔,他忙补充道,“不用、不必改变现在的一切。”
说得更奇怪了,浑似傻子胡乱言语。
楚释破罐子破摔地想,那就直白到底吧。
“我倾慕于你,从过去到现在。”
楚释没有说将来,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叶知雪,不会相信“将来”。
120.
叶知雪沉默许久,久到楚释已经平静地给自己下了死刑,顺便安慰了一下自己,好歹没被直接拒绝。
却听她开口了,“你倾慕我?倾慕什么?”
楚释一怔,向来灵活的嘴巴动了动,吐出了笨拙的话,“因为‘叶知雪’。”
叶知雪大概是微笑了,很浅淡,偏偏意味不明。
她目光深邃,嘴巴动了动,最后出口的是,“附近有家可以住店的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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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江南有雪
121.
翌日。
坐在叶家秋千上自娱自乐的大宗主终于守株待到了兔子,站起身来,很有些紧张地问,“昨晚怎么没回来啊?”
这语气莫名像老父亲。
叶知雪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道,“睡了皇帝,留宿了。”
落宸风:“……”
落宸风声音都变了调:“……我草,你……睡谁?!”
叶知雪很少听见落宸风说粗口,很新奇地看了他两眼,没多解释,转而问道,“须脑子肉西施呢?”
这话题转移得硬得不能再硬,落宸风欲言又止,看着满脸淡然的叶知雪,试图分辨出昨夜的痕迹。
可是以大宗师的体力,一夜贪欢自然是如风过无痕。
什么也看不出的落宸风最后没有多说什么,委委屈屈地坐回了秋千,“人家早就嫁人了。好可惜。”
叶知雪点点头,昨晚一瞥,那位姑娘确实已经有了成熟的风韵,年纪大些也寻常,她说道,“我今日要收拾些东西,明日和你一起回江南。你和楚释有什么话,便先说了吧。”
122.
落宸风很震惊,落宸风很痛苦。
落宸风觉得自己就像是馅饼里的馅,被两边的饼挤得好累,还要和饼一起被烙。
落宸风睁大了眼睛,“我和他有什么话要说?”
他试图垂死挣扎。
叶知雪又瞥了他一眼,“自便。”
颇有一种潇洒风范。
落宸风绝望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离谱的事情,怕是皇宫里的太监都没他难做,莫非这就是完人的烦恼?
他不由问道,“英明神武的三宗主,您和陛下今早……”
叶知雪很沉稳地回道,“我送他回宫。”
以免误了早朝。
向来思路灵活的落宸风陷入了沉思。
——陛下,会不会有那么……咳,一丁点挫败感?
123.
陛下很有。
陛下非常焦虑。
最后还是乖乖出门的落宸风坐在座上,呆呆地听楚释阴郁地说自己被叶知雪送回来了,会不会是表现太差,是不是要像话本里一样,第二日叫叶知雪下不来床才算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