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会做菜,中餐西餐都不会,也不太会服务人,顶多就在家里帮爷爷奶奶洗过碗碟。根本不知道自己去餐厅能干什么,但是她觉得来都来了,干点什么总好过一直在这无所事事。
再说,人家帮过她。但凡她能帮上店里一点忙也是好的,反正她也不是冲着薪水去的。
本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态度,她吃完午饭之后,研究了一下去“Waken Memory·醒时记忆”的路线。
根据妈妈给她发的出行攻略,三公里左右的距离,骑自行车过去是最划算的。正好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家e-bike租车点。她步行到这个租车点,租了一辆自行车。
坐在自行车上,她终于可以享受一下这个城市的风景。
现在是南半球的夏季,蓝天白云下,远处是点缀了可爱小羊的大片草坪,近处是穿过树的枝桠落下的斑驳阳光,时不时吹来的凉风和大片慷慨的树荫,并不让人觉得阳光炎热。
不过,她并没有享受太久。
大约骑出一公里的样子,肆意穿过一条长坡之后,车的链条卡住,车轮不转了。
梁可味把车停在路边,握住踏板,反转了一下,链条索性断了。
她看一眼时间,离面试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她现在把车推回去换一辆还来得及。
把车推回租车点之后,老板告诉她最后一辆车在五分钟之前被租走了,这辆链条坏掉的车在店里没有替换的零件,可能要拿到工厂去维修。
梁可味有些犯难,她不知道除了步行她还剩下什么交通方式可以用。
老板告诉她租车点后面两百米的地方,有个公交车站,可以去碰碰运气。没等到公交再步行也不迟。
离开的时候老板笑着祝福她:“可爱的女孩会有好运的”。梁可味开心地回一句“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
几分钟后,老板那句“可爱的女孩会有好运的”还在梁可味耳边萦绕,一辆公交就从她眼前直截了当地开过去。
新西兰的公交是出了名的磨蹭,每半小时一趟,还经常不停站,像她这种没坐过车的,十有八九会坐过站。坐不上倒也不是坏事。
没办法了,只能步行过去了。现在距离面试开始还有半小时,赶一赶应该还能迟到不太久。
梁可味步行到车坏的位置,是一个路口。她打开地图,大概确定了一个方向之后,她朝着那个路口拐进去。
距离面试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她还没找到商业街的入口,于是再次打开地图。路线显示她现在距离醒时记忆还有三公里。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在上一个路口,她选错了方向,英文名的街道对她来说太陌生了,稍不留神就会看错。
这一刻,梁可味看着地图上两个点之间3.5km的距离提示,感到一阵眩晕。
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一些大颗的汇聚起来顺着她的瓜子小脸淌落,汗水早就把她棉布裙子上背后那块濡湿了。风一吹,倒也凉快。
她停下来,从包里掏出纸巾,把汗水擦擦干净。然后找了个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苏打水,把手心拧得通红也没拧开瓶盖。只好又从贩卖机里买一听罐装可乐,拉环比瓶盖友好一点。
不过,从瓶口溢出的气泡还是溅湿了她的双手。
现在,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陪伴她的是喝了两口的可乐罐子,和无法拧开瓶盖的苏打水瓶子。
距离面试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坐下来才发现,小腿已经开始隐隐酸痛,毕竟她已经走了五公里路,其中一公里还是推着自行车走的。
她现在一步也不想走了。
她只想把冰凉的可乐灌进喉咙里,让心里的苦涩,随着碳酸饮料里那些冉冉升起的气泡,一起挥发到空气里。
可乐喝完了,她像要把坏运气全部掷走一样,用尽全力把空罐向着垃圾桶掷过去。
没进。手上空留汗涔涔和粘嗒嗒。
去他妈的“可爱的女孩会有好运的(God bless little girl)”!现在梁可味只觉得上帝大概瞎了(God maybe blind)!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失去味觉开始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味蕾坏掉了,她的人生也坏掉了。好像她天生就只能做食评家。
工作室是这样觉得。爸爸妈妈是这样觉得。爷爷奶奶也是这样觉得。
她来到新西兰,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客。可是遇到黑车,找错地址,自行车报废,公交车擦肩而过,选错路口,打不开瓶盖。
它们好像在告诉她,这个城市不欢迎她。
即使受到了第一天的影响,她还是努力地想要融入这个城市,想要尝试去一家餐厅打工,但是她现在连这个店都抵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