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这道菜,我能体会到你的心情,跟你产生共鸣。不止是我,当场试菜的大家,以后越来越多的客人,他们都能跟你产生情感共鸣。这是天才才能做到的事情。”
从一到一百需要很多努力,但也就是努力就可以了;从零到一努力也没用,但有人可以轻而易举。
梁可味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算不算是轻而易举,但是她觉得肯定比“从一到一百”要容易。
“陈识,我其实没想过要给那么多人吃我的菜。我只想给一个人吃。”她看着陈识的眼睛。
陈识也看着她的眼睛,就像那天一样,那双只倒映着一个人影的眼睛。
“那天吃完了以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想出答案。”
“能告诉我,糖心柠为什么这么苦吗?”
这个问题扎进梁可味的心里。
为什么这么苦?
因为她一开始没有想到自己会真正爱上这个人,放纵自己的感情野蛮生长;因为她理性思考这段感情的后果之后,还是情不自禁去触碰这颗禁果;因为她在一步步确定他对自己感情的过程中,埋藏了太多的秘密;因为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他最讨厌的类型。
可是这些理由她要怎么跟他提起?梁可味咬紧下唇,嘴唇开合了好几次,没能吐出一个字。
陈识并不着急,平静地与她对视。她那个复杂的表情里很容易分辨出急切,那种想言又不可言喻的东西,除了爱情又能是什么?
尽管没等到梁可味开口,陈识依稀记得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于是他把她的话又复述一遍,“因为……我们距离很远?年龄、地理位置、家庭环境、社会经验都相差很远?”
这是上一次他问她跟喜欢的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她的回答。尽管他开始怀疑,是否他就是那个她“爱而不得”的人,但是他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他需要这一份笃定。
没有得到梁可味肯定的答案,陈识也开始动摇,语气弱下来继续问道,“还是因为……因为我还不够好?”
梁可味急忙摇头否定,眼神里的急切加剧,“不是不是,你很好。是你太好了。你一直很好,我也很喜欢。是我的问题,是我……”
她开始着急,可是根本想不出来要怎么解释,口不择言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在中国,但是你在新西兰……而且我……”
说到这里,她垂下肩膀去,像一朵枯萎的花。她始终没办法说出口,她害怕陈识讨厌自己。无论是还未抵达的讨厌,还是为了未知而担惊受怕的心情,都让她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产生怀疑。
她以为爱情可以让她勇敢,可是没想到却越来越软弱。只要不开始,就永远不会结束。
陈识轻轻拍拍她的手臂安抚她,然后握紧,“可味,我们可以留在新西兰,你愿意吗?”
勇气是一种可以传递的力量,梁可味几乎要被陈识的坚定打动了,她张开口要给出肯定的答案,一阵疼痛从耳部传来。
那枚被银针刺痛的耳洞再次提醒她,梁聿的事情不解决,她永远别想留在新西兰。她不想陈识再卷进无妄之灾,他本来也不应该卷进来。
就因为这样,她没有办法告诉他更多事情了。
于是,已经到嘴边的“我愿意”变成“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国内还有我爱的家人,我的爷爷奶奶。”梁可味无奈地给出这个答案。
她避开陈识的眼睛,想避开那深邃眼眸里渐涌的失望和悲伤。
陈识还是低下头来吻她,他想要她看他,想要她的气息来温暖他。即使饮鸩止渴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他也情不自禁。纠缠一会儿,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就松开她。
“你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他没再用“我们”,而是用“你和我”。但他还是把她抱在怀里,像之前那样安慰她。明明被拒绝的人是他,需要安慰的人是他。
梁可味知道,对于陈识来说,新西兰有他的餐厅、有他要好的朋友,国内只有玷污他的学校和意图抛弃他的父亲,哪里才是他的安身之所,显而易见。她当然也不会提出让他回国这样无理的要求。
也许解决梁聿的事情之后,她还有机会再回新西兰,可是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她有资格让他等她到那个时候吗?
所以,他们只能就这样了,她和他只能就这样了。
可是,谁说她心甘情愿被他抱紧,对他来说,就不是一种安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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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聿回到酒店,被医生重新包扎伤口,让人把蕾丝发带拿去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