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味端着那个只装了一点饭的饭碗,开始魂不守舍地吃米粒。她的脑子现在一团乱麻。刚才那算表白吗?她是不是应该回应一下?可是他没有说什么别的,像“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或者“要在一起吗?”这种问句也没有。这样的话要怎么回应啊?
正在胡思乱想,一只米饭堆得奇高的碗出现在梁可味视线里,她就眼睁睁看着另一双手把超出碗口的米饭扒进她碗里。她这一刻只希望自己能跟那堆米饭一起埋进碗里。
陈识倒也没说饭的事情,只是自然坐下开始吃饭,“可味,你刚才不是说在家里看论文,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识的话把梁可味从一团乱麻中间拯救出来,大脑这才再次提醒自己,她才是来送惊喜的那个人!
她想送的惊喜是“先坦白,再表白”,“坦白”就是告诉陈识其实她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美食评论家。“表白”就是如果陈识可以接受,她再继续表明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是就在刚刚,她发现自己连陈识的吻也没有勇气接受,更不用说讲出自己的身份了。要不然跳过坦白环节,直接表白吧?
看梁可味一脸为难的样子,陈识想也许是刚才的事情让她有些尴尬,于是决定自己先开口问,“是论文遇到什么问题吗了?又有新的生词?”
“啊?”梁可味有些茫然,但“论文”这个事情确实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只能自己想办法圆回去,“就是之前液体冷凝的问题,我下午实验了一下,效果不太好。想找一下论文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理论值,但是发现查到的论文数据都有点失真。”
“你以后看论文之前,可以先搜索一下这个论文的作者。如果他是美食评论家,这个论文大概率会水分比较大,没什么参考价值。食评家的论文一般都是给他们充履历用的。”
当“食评家”这几个字再次从陈识口里说出来,几乎是一瞬间,梁可味的脑子里发出电光火石的轰响,那句“他们昧着良心写出来杀人的一笔一划,最终都会回刻到他们自己身上!”再次击穿她的心脏。
这句话匕首一样的,带着鲜血,从她身体里拔出来。
只要她带上“食评家”这三个字的帽子,就永远无法被陈识接受。她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个晚上陈识恨到咬牙切齿的表情,也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天她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向陈识说出她的身份。
什么“坦白”,她根本做不到。没有万一。她一定会被陈识讨厌的。
梁可味沉浸在脑海的轰鸣声之中,也听不到陈识后半句的“但是也有几个食评家的论文写得不错,比如……”
心脏流血的钝痛感让梁可味感到麻木,直到吃完这餐饭,她也精神恍惚,离开的时候桌上的药也忘记拿走。
陈识看得出来梁可味不在状态,但是不太知道缘由。他拿着药追出去,拦住梁可味,她味接过药,一脸淡漠地对他说谢谢。
陈识在她身后站着,没有跟上去,只是问她,“是不是刚才唐突的吻,让你感到困扰了?是我太心急了。”
梁可味停下脚步,她摇摇头。不是的,不是你的问题,你一直都很好,有问题的那个人是我。但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陈识见她停下了,就追上来,“我可能误解你的意思了,我以为你昨晚是真的想让我吻你。”
梁可味一脸茫然地抬头看他。但她瞬间又想起了被陈识抱疼醒过来的时刻,所以他当时问的那句“我可以吗”是想问他可以吻她吗?她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喝醉了之后就能把日思夜想的事情轻而易举实现了呀。
但是,如果要回答陈识,她当然只会说:“我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陈识也一笑置之,“喝醉之后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是吗?”
梁可味摇摇头,“不记得了。”
两个人继续朝着梁可味家的方向走,梁可味走在路灯下的马路内侧,陈识整个人都埋进夜晚的黑暗里,他的心也掉进一个冰冷的暗室。
他想,她对他应该也并不是讨厌的,只是心里先一步住进别的人罢了。如果是这样……
“你之前说过的,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陈识问。
“我喜欢的人?”梁可味一时之间又短路了。
“心怀大爱,却偏安一隅;随性恣意,也有柔软真心。”陈识提醒她。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对这么四个词语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可以脱口而出的地步。
梁可味这才回忆起来,第一次去陈识家里的那天晚上……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