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一碗热汤面已经端到了梁可味面前。
但是陈识很快又转头回到灶台,说还有小菜要准备。梁可味追着陈识的背影说谢谢款待。
陈识面无表情地看着煎锅里的培根鸡蛋,他表面上在做菜,实际上一直在想着梁可味已经心有所属的事情,以至于他现在才想起来面汤里好像没有放盐。他拾起汤勺,在面锅里盛了一勺汤,果然没有放盐。
“可味,面汤我刚忘记放盐了,过来我给你换一碗吧?”
梁可味其实已经开始吃了,何况这一碗也没有多少,有没有盐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味道的。她望向陈识的方向,收回目光的时候扫到桌子旁边的木质调料盒。
里面摆着各式的调料,其中高的瓶子里装着液体,矮的小罐里装着粉末,瓶瓶罐罐上都贴着中文标签。
“不用了,我看你这桌上有调料,我加一点就好了。”
为了不让陈识发现异常,梁可味从调料盒子里面取出写着“盐”的小罐,撒了一点在碗里,就随手放在一边了。
陈识想着,她那一碗确实也没有多少,吃完再换也可以。
不一会儿,培根鸡蛋也剪好了,陈识把它们装盘,端着盘子和调过味的面,在梁可味对面入座。他看着梁可味一脸满足的吃相,心里的失落瞬间就被治愈了。
陈识从调料盒旁边的筷桶里面取一双筷子,收回手的时候,注意到那个装盐的小罐,顺手把它放回去。拿在手里才发现,这个写着“盐”的罐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对于盐来说颗粒太大了一些,看上去更像糖。
他趁着把“盐”摆回去的机会,扫到了一个写着“胡椒粉”的罐子里面,装着的显然更像盐的粉末。他这才想起来,上一次换调料是大胡子帮忙装瓶的,大胡子看不懂中文,调料都是胡乱装的。
梁可味刚才在面汤里加的是盐罐里面的糖吗?如果她发现了味道不对,应该会告诉他,或者是嗔怪一句“盐罐里怎么装着糖”,至少也应该好奇问一下才算是人之常情。但她什么都没说,这有点奇怪。
陈识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面。他知道他的疑问有办法可以解决。
梁可味的碗里本来就没有盛多少面,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陈识看着她在意犹未尽地舔嘴,问她还要不要再添一点。她大方把碗递过来,“那就麻烦啦。”
陈识接过梁可味的碗,来到灶台加面。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疑问,所以他回头看一眼桌上的人,她正在尝试那盘培根鸡蛋。
于是陈识把她的碗端到嘴边,浅浅尝了一口碗里剩下的面汤。是甜味的。他把碗里的面汤倒掉了,从锅里盛了一碗全新的、与刚才那碗截然不同的、咸味的汤面。
陈识把这汤面端到梁可味面前。她微笑着接过,开心地感谢,拾起筷子继续吃面,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地,一口面,一口培根鸡蛋,还笑着夸他的厨艺真好。他当然也笑着回应她,只是脑海里的想法再也不能因为她的笑就烟消云散了。
她的反应实在太像失去味觉的图恩斯了。
如果不是这样,陈识也不会再次回忆起给希尔吃咸布丁的那天,梁可味把半瓶咸得不行的布丁不知不觉地吃了下去。她真的和图恩斯一样,失去味觉了吗?
陈识不会这么武断地下结论,梁可味显然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一点。不能从她这里验证答案,他还需要更明确的证据。几碗面的功夫,对于这件事,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饭后,陈识把梁可味送回家门口。她在门口问他,明天能不能带她一起去餐厅。
梁可味来新西兰快一个月了,之前一直在调时差,陈识没有要求她的上班时间。现在基本能适应这里的作息,她觉得是时候正常上班了,而且她也想在厨房多学习一下。
“当然可以。”陈识欣然一笑。
第二天。
忙完早餐高峰期,餐厅里的客人稀少,大家都在大厅里摸鱼,大胡子和陈识在二楼核对账目。只有罗莎和梁可味还在厨房里忙活。
罗莎把所有洗过的碗碟都摆进消毒柜里,完成之后拍拍手,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其实那也只是二十多个叠放在一起的干净碗碟而已。
水池里,还浸泡着没洗完的刀叉。但现在罗莎只想看着自己的“作品”唱一首童谣一样的歌。不知不觉,另一个女声加入她的歌声,忽然变成二重唱。
罗莎这才发现,陈识那个实验室一样的分子料理厨房里面,居然还藏着一个女人。她干脆撂下水池里的烂摊子,去隔壁厨房看。
梁可味一脸懵懂地看着眼前庞然大物一样的机器,手里端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看一眼小册子,然后犹豫地摁下一个按钮,这个机器没什么反应。她又看一眼小册子,完了敲一下自己的脑袋,摁了另一个按钮,机器立刻就开始发出一种轰鸣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