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眼底上冻。
压根说不上惧惮他,但卢倾倾的笑鬼使神差地戛然而止。
像教室后玻璃上教导主任的双眼,明知道不会把人过分怎样,可就是心底生出隐隐的压迫感。
卢倾倾装作若无其事,拿铅笔勾了个年糕,转着笔,偷偷一翘眼尾。
温杞谦跟表情冻住了似的,还在那样看她。
卢倾倾把菜单推给邓雨菲,小嘴抹蜜:
“我只要年糕,还是为了祝你们学业上步步高升。其它的你们点,我没忌口。”
邓雨菲接过菜单,朝对面询问的眼神。
温杞谦:“我也没忌口。”
没人问吕伯庸,他自己踊跃:“我忌素!就爱吃肉。”
“我——咳咳······”
卢倾倾本来只是下意识接话“我也爱吃肉”,但话刚出口,她就立刻察觉到,再和吕伯庸接龙下去,似乎旁边会射冷箭。
卢倾倾立刻改口:“我雨菲姐姐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隔了一秒、两秒······
她再去瞄温杞谦,他正抬眼过来,似乎化冻了。
卢倾倾忽然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
邓雨菲点起菜,吕伯庸嚷嚷换座的事也就罢息。
像极随处可见的琐事结局,无疾而终。
等上菜的空档,邓雨菲分发矿泉水。
递来的水瓶上,印着卢祖音精修过的头像,波浪卷发,笑容甜美,明眸皓齿,看不出是有卢倾倾这么大孩子的妈妈。
卢倾倾已在外人面前成了大明星的秘密,或者说是“黑料”。
她低下头,接过水,忘记说谢谢。
有一时的沉默寡言。
温杞谦忽然伸手过来,拧开了水瓶。
放在卢倾倾面前时,带有卢祖音头像的包装条被撕去,不知是遮盖在拧水瓶的哪个动作下完成的。
也撕去了她担心的心情。
像他做的许多默默的事,往往需要事后才知道。
卢倾倾猛灌几口水,凉沁到五脏六腑,尤其在夏日油闷气的店内,有种透彻的舒适。
舒适带来松弛,眼神不大受控,瞥向一边——
温杞谦手指间叠着撕下的包装条。
没有随意扔掉,当着卢倾倾的面,无声尊重了她妈妈。
她的眼神随着他的指间绕。
吕伯庸眼尖,顺着卢倾倾的眼神有了重大发现:
“我刚发现,你和大明星卢祖音一个姓!”
不自在瞬间上了脸,卢倾倾滞住。
温杞谦压着包装条的手指一顿。
包装条毫无防备地被吕伯庸抽走。
吕伯庸展开包装条,比对着斜对面的卢倾倾:
“难道是本家的原因?你和卢祖音长得蛮像的,都是大眼睛、小嘴巴,鼻梁······她这个图修得都液化了,看不出真实的鼻梁高低。”
卢倾倾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脑子一片空白。
躲过了媒体,没躲过无心的发现。
温杞谦掏出手机,在屏上点了一会儿,侧着脸看向卢倾倾。
卢倾倾迟着眼神侧脸,呆呆望了温杞谦一眼。
他朝她使眼色。
她下意识去看自己手机,没意识到俩人无声配合默契。
屏上:他只是开玩笑,没人真的怀疑。别在意。
温杞谦发来的微信。
卢倾倾在桌子底下回:好。
温杞谦盯着只有的那一个字,沉思了几秒,回:
放松点,有我给你兜着呢。
人声鼎沸,服务员穿梭在走廊上菜,撞到这张桌子上。
一时有点被打岔,断了思维,卢倾倾:兜什么?
温杞谦点了几下,笃笃笃的输入声,侧耳听着,很治愈,像啄木鸟。
卢倾倾侧着耳朵,听着,分了神,觉得自己像棵被捉虫的树,只呆呆地等着啄木鸟啄完脑子里的虫。
邓雨菲见对面俩人都敲起了手机,热情地要加卢倾倾的微信。
俩人加了微信后,卢倾倾趁机瞥了眼温杞谦。
他已经收起了手机,她立刻先检查与他的聊天框。
什么都没有发来,那那阵笃笃笃是什么?
卢倾倾愕然地望着左手边,等一个解释。
温杞谦顿住分发消毒毛巾和碗筷的动作,重新拿起手机。
邓雨菲已经浏览了卢倾倾的朋友圈:“倾倾,你喜欢吃松饼啊?”
卢倾倾有点心不在焉:“还行。”
邓雨菲:“什么是枫糖浆?哪里有卖的?”
提起松饼,卢倾倾只想得起温杞谦前几天才做的那一盘,早忘记自己朋友圈发的是想吃妈妈牌的。
“温杞谦做的,你问他。”
她正小小不愉快他的没回应,语气有点干巴。
邓雨菲愣了一下:“杞谦,你还会做松饼?”
不知道是邓雨菲声音细柔,还是次次叫名去掉姓氏显得甜近,卢倾倾觉得有点腻得慌,和吃了一大块不消化的甜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