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上马车,隔壁大哥热情喊住温杞谦:
“小伙儿,给你袋生蚝,才捞上来的。”
温杞谦道谢。
隔壁大哥热情解释:
“小伙儿很棒啊,挺着身板进门,躬着腰出门。整整6天呐,搁大哥我这个年纪,得死半截了。生蚝给你补补。”
趴在马车上的卢倾倾,立刻努力直起腰。
腰疼。
又趴回去。
好容易回来桉城一趟,俩人最后一程去疗养院看爷爷奶奶。
这岛上更静。
待在老年人多的地方,压根没任何杂念了,俩人躺着修养。
即使闲暇,温杞谦几乎不怎么看电视剧,又开始翻书。
他在医院就职,但收入大头居然是当年苦哈哈、外人完全不知道学了什么意义的——他自学的医翻。
出去兼职一趟,赶上正职一个月的收入。
但他的乐趣又不是挣钱,他说能从克服学习困难里获得快乐。
卢倾倾伏在温杞谦胳膊旁:
“好变态。拿着学习当乐趣。”
他一沉浸到看书中,她的世界也静下来。
这种静,给她心安。
商海沉浮中,也有心力不济的时刻,但总有一股他给的细流在心间,静一静,回去照样厮杀。
每个人生来有自己的使命,这个使命也许没有交叉,但能相互给到对方力量,就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的伴侣方式。
无聊的卢倾倾从包里抓出一把电话卡。
抠出一个换好,她打给对方。
对方立刻接了,一个男声:
“你又不开心了?”
把卢倾倾问懵了,她:
“不是。只是我又无聊,想骂骂你而已。你们21个,简直是我的解压和打发无聊的玩具了。”
男声:
“你骂吧。我也该骂。等着你呢。”
卢倾倾再次懵了:
“你有病?你不是拒不道歉吗?”
男声:
“我年纪增长了,早就认识到年纪小的时候说错了话。毕竟你家人去世,我要是嘴软道歉,怕你把人命算在我头上。但是,我现在成长了,该道歉的时候了。”
卢倾倾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你这样讲,我也会继续折磨你。”
男声:
“我经常冷不丁想着你该换号又骂人了。你很久没打来骂我了。我现在在床上,马上下床,朝电话对你郑重磕个头,说声对不起。”
卢倾倾听着那边下床踢拖鞋的声音,然后听见重重的磕头声。
温杞谦从书上抬头。
——他早习惯了卢倾倾随时起兴的解压方式。
就是之前,一般双方互骂起来,只会叫卢倾倾越骂越兴奋,直到把对方搅合疯。
唯有这次,没有激烈的骂声。
对面男声:
“对不起。当年我犯了错,不觉错。中间已经知道错,不肯道歉。现在我真心对你道歉,我错了,对你造成了伤害,请你原谅我。”
卢倾倾:
“煽情牌没用。一般我不计较,但一旦计较,在我这里几乎没完。沾上有钱有闲的人,你就知道什么叫梦魇。”
男声:
“我道歉,是我觉得我有错误。你不原谅,是你的事情。对不起,希望你今后的生活很好。”
卢倾倾:
“我当然会生活得很好。只是不想叫你们好。”
男声:
“是我应该承受的。”
他沉默几秒:
“我的号码,不会再换了,不用你费劲再查了。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温杞谦听见了,微皱眉。
男人对男人的敏觉。
卢倾倾骂电话里:
“······你个小崽子,敢调戏我?”
男声笑了,一本正经:
“不敢。我能问一下,当年和你被骂的男人,他······”
卢倾倾:
“我们结婚了。”
电话里男声沉默一会儿:
“祝你们恩爱到白头,相伴到老。对了,你还没骂我。”
卢倾倾顿了顿,还没骂,那端的男声替她:
“你草·我大爷的。”
卢倾倾嘿嘿笑了:
“对对对!”
男声也笑了,但止住了:
“你结婚了,现在生活得很好,会笑了,希望你永远高兴下去。我,我不会再换号码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卢倾倾把电话挂了,电话卡拔出,扔了。
温杞谦放下书,过来抱住卢倾倾。
他知道,她等待的道歉碎片,突然来了,发现并不能把孙屹元拼回来了。
这些年,那21人中接了卢倾倾的电话,有的不停换号码;
有的朝她诉苦,因为她的来电,女朋友误会了,和他分手了;
有的说自己神经衰弱了,一到深夜就醒。
卢倾倾就骂:
神经衰弱又不是神经死亡,起来给我唱歌!
还有一个企图电话欠费后弃号,被卢倾倾充了话费,她打回去要充值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