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杞谦见卢倾倾的笑一消失,认真盯着碑的眼睛微微碾了下睫尾。
他忽然把两只手叠起来,朝她笑。
卢倾倾有点不明白:“你要学奥特曼?作法炸了这碑?”
温杞谦眼波笑意里飞过一丝伤感:奥特曼发作······
也只有她会把这么割裂的词汇组在一起,生出意想不到的笑料。
温杞谦掌骨节点分明的两只手在夕阳下,泛着白,交叠轻舞,像缓缓飞着的白鸥。
恍然间,卢倾倾像又回到了海滨城市桉城。
温杞谦的手影落在石碑上,用哄卢倾倾的欢快轻声:
“这是老鹰。这是兔子。这是螃蟹。”
他学曾经的她,逗现在的她。
他记得她所有的细枝末节。
······卢倾倾的眼泪是15岁最后一天的雨,止不住。
温杞谦以为她会甜甜笑,他喜欢醉在她的两只小小梨涡中。
他上前,拉开自己大衣,把她的脑袋护在怀里,不叫天地风露看见她的眼泪。
泪水浸湿了他的厚衬衫,他一度怀疑自己心脏流血渗出······
回到别墅,四个大人已经坐到一桌,打起了麻将。
卢倾倾震惊在原地。父母这对始作俑者,怎么能伤害了自己和温杞谦后若无其事?
尚不知道中年人调节情绪快到跟拨闹钟似的,发作完,该干嘛干嘛。
不像刚成年的孩子一样,爱恨情仇非要记到投胎时。要不刚出生的孩子都有胎记,记着上辈子未了的情恨吧?倒是年纪越大,胎记都退淡了。
吃饭时,卢倾倾猛扒饭,才不理谄媚的卢祖音和孙屹元。
要不是温杞谦一直给她使眼色,卢倾倾恨不得自爆:
恋了爱了,不去英国,咋地?
四个大人吃完饭还是打麻将。
温杞谦走到花廊底下接电话。
在乎一个人时,他微小的举动里能判断出电话那边是男是女,是人是狗。
卢倾倾看不见温杞谦的屏幕,就知道他肯定接的女的电话。
哼,邓雨菲还是桌雨菲、椅雨菲?以为孙屹元非要自己去英国,暗戳戳找下家了?
卢倾倾气呼呼上二楼,躲到一间屋子,谁也不理。
手机一会儿响,发来一个截图。
卢倾倾点开温杞谦对话框,果然是和邓雨菲在通话。
温杞谦:她只是祝我被录取。
——他知道她的小九九,自主上缴证明。
卢倾倾冷哼,回微信:她消息还挺灵通!你还没回桉城,她就知道!心电感应?小心连了电,劈死你俩!
温杞谦无语,拨了电话过来。
卢倾倾故作高冷,等快自动挂断了才接起来:“谁?”
温杞谦:“别犯傻。我被录取,学校第一时间知道。早被宣传的沸沸扬扬了。”
也是,学校还要拉横幅在校园外,连路过都要看看。
何况奋斗逼邓三多子,一见喜欢的人上了北大,还不蹬着三轮子穷追猛赶!
一想到三多子邓成绩不差,卢倾倾有点吃醋:
“她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吗?还把你当小肥羊追?天冷了要涮肉片子不够了是吗?”
温杞谦没吭声,有一直迈步的声音,估计在电话那头气懵了。
卢倾倾继续在电话里发飙:
“最近给你的好脸太多了,你迷失了自我!以为我好说话来着?是不是忘记我收拾你了?”
父母折磨她,她没办法,倒是对着温杞谦,输出不带重样的。
敲门笃笃笃。
卢倾倾朝电话里:“先别说话,估计我爸妈来找我。”
开门。
温杞谦一把推开门,径自进来,挂了电话,瞪了卢倾倾一眼。
门被他顺手关上了。
卢倾倾吓得微微启了一丝门缝,猫着身子,压低声音:
“别叫外面那些老疯子看见······”
温杞谦推上门,垂着脖子看卢倾倾:
“你不是在电话里很能吗?”
外面没人跟来,卢倾倾直起身子,大摇大摆起来:
“电话里能,又不代表现实中很能。”
怂话过于理直气壮,温杞谦再次无语。
他坐到她床边的沙发上,一副要找她谈话的样子。
卢倾倾扑到床里,手伸过来,想搭在温杞谦的手上,却摸到了他的大腿。
温杞谦放松的大腿肌肉一紧,绷起长棱。
卢倾倾埋着头,又摸了一下,才知道没有视野、预判错误,索性硬着头皮装下去就是为了摸他大腿。
不管温杞谦找她要谈什么,他的话都完全走样了。
情绪成了非正式的、语调成了暧昧的:
“倾倾,你要自己拿个主意的。下山前,你父母一定会要一个结果的。你糊弄不了的。”
“嗯······”
卢倾倾的脸还埋在软软的床单里,耳朵根子也软了,含含糊糊中,她逮住温杞谦裤子上起的一个毛球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