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经历的,别人也要经历,不是特例,别人可以正常生活,你也可以。我一分钟后就出门,大约十分钟后回来,到时候听我敲门,你在洗手间等我。”
这宽慰,如三冬中的火焰。
卢倾倾只是呆呆望着温杞谦,似乎他说什么话她也翻译不清了,他只好又讲一遍,扩讲内容,她才明白是帮她去买卫生用品,要她在他回来之前做好遮蔽。
明明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卢倾倾却掉了泪。
温杞谦伸手帮她拭掉眼泪,滑动了下喉结,“别哭,我马上回来,等我。”
“好丢脸!”或许仅是因为感到丢脸,或许是不知道怎么留下这稍纵即逝,用眼泪作为标记。
毕竟,落泪的时候少,今后每次回忆落泪时刻,便会想起此刻。
像种无力的刻舟求剑。
他眉心跳了一下,眼神变了,带着······——一种常年自律的人也无法克制的柔溺海潮,席卷到他的双眼,喉结颤颤:
“傻不傻?跟我有什么好丢脸。帮我看好你自己,我很快回来啊。记得用温水,别碰凉。”
懂得还挺多,卢倾倾想笑,但觉得这个情境下不合适,刚哭了。
但温杞谦却带了笑腔:“你看,笑了,笑了我就放心出门了。”
哦,她的哭中笑,他也看得出来。
“好傻。”话从卢倾倾嘴里说出来,自己却分不清具体说谁。
“没事,一起傻。”
两人相视而笑,他揉揉她的脑袋。
中午的阳光从卧室斜到洗手间,两人璨璨如坠蜜糖中,却是琥珀的苦松油。
经时难,过后美。
他走了。
卢倾倾在洗手间里清理自己,哗哗流水冲掉淡色血迹,并不美。只希望这记忆,赶紧随水流进入下水道。
卫生用品递进来时,没有黑袋子。
不知道温杞谦一个大男生提着这些东西走在路上,会不会被楼下的邻居赏析品评了一个遍。
卢倾倾收拾好自己,躲到卧室里镇定自己的时候,听见洗手间有嗡嗡的动静。
她才想起沙发垫子还没来得及刷,他父母晚上回家看到怎么办!
温杞谦已经替她刷好了沙发垫子,在用吹风机吹干。
卢倾倾扒着洗手间的门框,露着半张脸、一只眼,想说谢谢,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像蹲着一只猫漫游在墙边。
温杞谦有一种分寸合宜的自觉,余光看到了她,却没偏过头。虽然她趴在门框的动作很吸引他。
他的眸线只随着吹风机轻微摇摆,显得专注。避免了她受到关注去审视她自己,再次陷入困窘。
嗡嗡声填满了不说话的时间。无言胜万语……
这个中秋的天气很好,朗晴高阔,出了那个家,没人知道他们两个刚才陷入了小小困境。
走到小区大门,有个阿姨叫卢倾倾,经常坐在树底下哄孩子的,朝她招手,行为神秘:
“老二,多喝红糖水,少吃冰。”
卢倾倾是个心情好就转头忘的主,一时没明白:“为啥?”
阿姨诡诡秘秘:“我看见你哥买了一大包那个!不是你用?”
抄?这么快就知道了······卢倾倾浑身难受似的,耸耸肩。
阿姨过来人的自信神态:“哼,以前你走路,跳着走,蹦跶蹦跶的和个嘎嘣豆似的,看看你现在,走路和怕踩死蚂蚁似的!你妈不告诉你,我告诉你!”
这热心肠······卢倾倾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乖觉点点头。
她瞄一眼不远处的温杞谦,心想这大姨的悄悄话声音也不低,他大概听见了,虽然侧脸镇静,瞧他耳朵尖红了······
哎呀,他也还只是个少年。只是在她慌乱的时候,担起老成的角色。
辞别阿姨,俩人走路成了一前一后,卢倾倾刻意拉锯、温杞谦敏锐察觉后配合的结果。
——她把他驱赶到前面,她跟在后面。
毕竟······是吧······她还没驾轻就熟,老感觉裤子后面会翘起来。
脸可以丢,但不能一直丢······
卢倾倾还是年轻,受不起一点点拨,想起热心大姨的“你妈不告诉你”觉得——对啊,卢祖音还不知道我有大变化了呢。
地铁上,当着温杞谦的面,她不好给卢祖音直接打电话说这个,发了条微信。
卢祖音没有及时回复,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卢祖音候机前。
中秋晚会一台接一台,地方台能提前录制,总台还有一个场外短直播,不是赶着化妆就是去赶航班,吃饭睡觉都成为将就,遑论聊天。
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林辞林、温所和爷姥正慢声细语交代着各自的生活,彼此嘱托对方要照顾好自己。
气氛温馨却有点点沉闷,卢倾倾悄悄溜出了客厅,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