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去求的淑妃,才陷到今天的泥潭里。杀一个人……德连绝不会把伍枝也牵进来。
但是脚下还是跨进了景阳宫,伍枝看到她,飞得从桌边站起来迎她,“莲儿——”
德连被她抱住。
“春山还是没有回来。”伍枝为他一直不回急得团团转,见德连来仿佛有了主心骨。
“我去瞧过了。贤妃污蔑他偷东西,一时还出不来。”
“什么?哦!怪不得她昨夜又来跟我阴阳怪气。”
“别说了,你在她的宫里,还是不要让她抓住嘴上不敬这样的把柄。”
“......嗯。”伍枝格外听话,“莲儿,那春山怎么样?”
德连叹气,但还是隐去了许多,“他伤得不好,正好,你这还有没有药?”
“有有有,从翠,把我那边匣子里的东西都拿过来。”
从翠快步拿了东西又走过来,伍枝一股脑地把药膏瓶子都往德连怀里送。
“谢谢你,伍枝。”
“莲儿,你说什么了,是我对不起春山、对不起你,这是我该做的,我只求你们别怪我才好。”伍枝握着德连的手,她脸上虚挂着的笑,似乎一戳便要破裂。
德连咬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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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德连把东西拢在怀里,再到内刑监,守门的人似乎是换了人,脸生得很,连上回最有印象的带路的那个中人也不在了。
德连伸头张望了几眼,那几个人目不斜视,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德连放缓被风吹皱的脸,“各位公公,能否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瞧一眼。”
“不行,快些离开。”
德连亮出衣袖下的荷包,守门的人依然不为所动,领头的那个还现出怒色,大有她不走便要治罪的样子。
无论德连如何反复哀求,这几个人一字排开,面无表情,清楚地向她表明内刑监这道门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了。
不仅人进不去,东西也送不进去。
说话间,大门“吱”地一声开了,几个干瘦的中人抬着一卷草席走出来,薄薄一张草席子,脸藏在里头,看不出什么。
德连吓一跳,心里一窒,险些站不住。
出苦力的中人几乎擦着她经过。德连视线跟着草席子,人走过去,她看见另一头露出来的小半截腿,是个宫女的衣裳和棉布鞋。
“手脚不干不净的烂蹄子,打量这宫里的主子都是菩萨呢,便是菩萨也容不得她三番五次伸手。”
德连本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起来。
她一路带来的一兜药瓶子依旧原样带回去,失魂落魄地,只能回平章宫。
进门的大院落里,中人们正做晨间的扫洒,风吹断的枯树枝、被耗子药毒死的耗子、七混八混的泔水桶,德连强忍着不适经过这些污糟的东西。
几个宫女站在一旁做监工,她们略有些体面,并不上手,不过指点几句。
“茶婆虫冬日里都不来的,偏就这些耗子,白白惹人恶心,隔三岔五就有一两只这样肥硕的,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偷吃的。”
“真是作应人,咱们娘娘怎么不养一只猫?贤妃宫里不是有一只么,把这些耗子叼得远远得吃下肚,眼不见为净。”
“你知道什么,猫这样的畜生跟狐狸差不多,一股子媚气,娘娘最不喜这样的做派,要睬不睬地勾人,咱们宫里还是指望这些耗子药罢。”
德连才穿过院子,老嬷嬷像是等候她多时了,在廊下朝她招着手,她人老,嗓音还余了两分干练,“莲儿,你来。”
德连走过去,跟着她进了淑妃的暖阁。许是因为这两日来得太多了,一踏进来便有一种晕眩感。
淑妃似笑非笑地看她,“莲儿,你见着死老鼠了吧?”
德连藏好袖子里的瓶瓶罐罐,行了一礼,“娘娘,奴才见着了。”
“哦,你寓所那个小偏院老鼠也多呢,别看天这样冷,就是找不着吃得才跑出来的。”
德连低着头,在等淑妃的下一句话。
“唔,你去了景阳宫罢?”
“是,奴才去了。”
淑妃问:“怎么样?”
德连抿唇,犹犹豫豫地抬头,淑妃正眨着奕奕的眼睛盯着她,这举动沾了一副小孩子天真的样子,却更让人哆嗦。
“娘娘,我那个弟弟身上有伤,您能不能……”尽管犹豫纠结,话还是说出来了。
但淑妃居然没有发火,她“啊”了一声,“莲儿,还好你在这提醒了一句,本宫险些忘了。吴嬷,拿金疮药去,咱们莲儿的弟弟还在内刑监呐。”
德连进不去,但淑妃派去的人肯定不一样,她肚子里有一个没落地的娇贵人,宫里谁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老嬷嬷听了,低头敛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