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小豆隐约记得爸比妈咪说过,舅妈的大学很厉害,出国也是为了读更厉害的大学。
“舅舅有和你一起去吗?”
“不,他没有。”
“为什么?”
“他的成绩没有我好。”
糖小豆笑了,白辜月也笑了。她趴到舅妈膝上,撒娇似的抬脸看她,说:“昨晚爸比和妈咪讲了你和舅舅的爱情故事,但他们还没讲完,就让我去睡觉了。”
白辜月用手抹掉她嘴角的食物残渣,“那他们讲到哪了呢?”
“他们讲到你和舅舅谈恋爱了,你们去看了电影,对吗?”
“是的。”
“看完电影呢?”
“看完电影我们就回家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接吻了。”
糖小豆张开嘴巴,害羞地捂住了脸。
她又放下手急切地追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
走的那天,白辜月没有额外通知其他人,她不想大家浪费时间来进行不必要的送行,具体的日期连贺鸣珂都没有说明,像阵疾风似了无痕迹地出了国。
顺利抵达美国后,她向贺鸣珂和白詹宇打了最后一通电话,内容很简单,只是报平安。
前三天,贺鸣珂完全无法习惯这种日子,他甚至一度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把白辜月放走了,又恨自己没法和白辜月一起走。茶不思饭不想地失魂落魄了数日。
他每天晚上必须做一件事,就是含泪给远方的白辜月发去一封邮件。
用丁渔的话来形容,贺鸣珂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看门的狗。
损了点,但很贴切。
然而他送出去的各种短信、邮件、通话,最终全都石沉了大海。半年过去,白辜月没有回电过一次,起初贺鸣珂还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她太忙了,但等了又等,仍是没等来一点回音。
他耐不住,去问了丁渔虞美云他们,但他们纷纷摊手表示,贺鸣珂都收不到回信,就更别说他们了。
本科毕业后,贺鸣珂没有选择考研,或者立即投身招聘市场开始找工作。他收拾东西回了一趟北浣。当年俩人高三结束没多久,阿琳娜凭着前些年攒着积蓄买了一套六十平的小房子,在贺鸣珂刚上大二那会儿带着贺佩灵离开白詹宇的小院搬进了新家。
新家是附近竣工没多久的小区,离老白小炒不算太远,阿琳娜闲暇时会顺道去找白詹宇聊聊天。
贺佩灵现在在外省念大学,家里只剩下阿琳娜一个人。说来也奇,他这妹妹本来资质平平,横看竖看都不像是学习的料,高三那年忽然变了个人,犟着一口气居然考到了丁渔的本科学校。
得亏丁渔在本校继续读研,贺鸣珂稍微放心了点,至少有个熟人能帮忙照看一下贺佩灵,不至于让他和阿琳娜太挂念。
晚上,母子二人难得面对面吃一次饭。自从考上了大学,贺鸣珂就没有正儿八经回过一趟家,一是来回车票贵,二是他忙于兼职赚钱。阿琳娜支持他的决定,同样认为没必要浪费时间回来一趟,看久了北浣也就是这副模样,家里也就是这副模样。
没什么稀奇的。
俩人都这么说,却不是这么想。
阿琳娜吃一口饭,看他一眼,吃一口,看一眼,眼神像粘稠的糖浆一样挂在贺鸣珂身上。
“瘦了。”
“你才是。”
贺鸣珂扒干净饭,这才鼓起十足的勇气凝视自己的母亲。
再美丽的容颜也有衰老的一天,没有生物能够逃脱自然的铁律。他看见了阿琳娜的脸,和记忆里很不一样的一张脸。它松弛,纹路像树的年轮,记录着她老去的每一分钟。
他不想看了,却听到她笑着回答:“因为我老了呀,老了就瘦了。”
贺鸣珂只是握住她的一只手,那一霎那忽然想起了病床上的赵蓉丽,于是握得更紧了,没有再搭话。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话题被及时扯开,他的思绪也随之转移。
丁渔考研成功上岸,裴绍西和虞美云都选择了出国,各自去了不同的国家。白辜月走后没多久,裴绍西也收到了offer。
虞美云正式出发前忽然找到他,说是想要喝一杯,贺鸣珂答应了,然而快要结束时面前的酒还一滴未动。虽然有很多烦心事使他想立刻大醉一场,但莫名地还是克制住了。
反倒是虞美云喝得酩酊大醉,她先痛骂了裴绍西半小时,后面又用半小时赞美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