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的眼圈红得厉害,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用拇指揩了揩眼角。
赵宏上前,拉起她的手,把她送到冯玉面前,“月月,看看这是谁?”
白辜月盯着女人,女人眼含泪,泪中带笑,慈爱地把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她摇摇头,她不认识。
“没事。太久没见了,不认识也正常。”冯玉摸了摸她的头,“越长……越长越像繁英了,真好,上初中了是吗?”
她牵起白辜月的手,反复摩挲。
白辜月回答:“初二了。”
“你爸说你成绩很好,真的吗?”
白辜月看了一眼白詹宇,白詹宇淡淡地笑了笑,她没肯定也没否定。
赵宏看不下去,扶着白辜月的肩说:“月啊,这是你外婆,怎么不认识了呢?小时候她还抱过你,你那会儿只有这么一点点大。”
白辜月看了一眼赵宏,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最后看向白詹宇。
白詹宇点点头。
四人坐在一起吃了个顿午饭,白辜月仍觉得自己在做梦。她家的饭桌从未出现过第三个人。这番场景诡异得像在看电影。
期间,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婆不停把菜夹到她碗里,说她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怎么会这么瘦呢?会不会是胃肠不好,正好现在放假,干脆吃完饭就去医院做个体检。
白辜月摇摇头,说自己很健康。她的外婆又笑了一下,健康就好,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了。她看向自己的父亲,白詹宇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笑,他忽然没了平日里的聒噪,全场都十分安静地呆在一边。
吃完饭,白辜月被冯玉牵着重新回到了一楼的厅子里,她给她买了几套衣服,说不知道合不合身。
她把衣服从袋子里掏出来,展开,往白辜月身上比了比,不停感叹,幸好买大了几码,这样一看刚刚好,冬天的衣服大一点也没事,可以往里多添一点衣服。
冯玉又一件一件地帮她叠好,问她,喜欢吗?
白辜月点点头,对她来说,穿什么都一样。
夜晚,她和外婆睡在一张床上,她没睡着,外婆也没睡着,俩人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被子会不会太薄了,明天给你再买一床。”
“不会,刚刚好。”
“鞋子呢,平常有没有鞋子穿。”
“有。”
“再添一双也不嫌多。”
安静了几分钟,冯玉忽然叹了口气。
她没说话,白辜月也没问。
第二天,白辜月早早地起床,她想去厨房帮白詹宇,厨房却没有他的身影,四处寻找,发现他就站在店门口。
“你在干嘛。”她走上前。
白詹宇回头,摸了摸她的头,“起那么早干什么,回去,外面冷。”
白辜月摇摇头。
“外婆好不容易来看你,月,多和她聊聊天。她是你的外婆。”
白辜月点点头,“可我不认识她。”
白詹宇说:“你认识她,只是太久没见,你忘了她。”
他又说:“正好,趁这个寒假,去外婆那儿玩一下吧。”
“你呢,”白辜月抬头,“你去吗?”
白詹宇笑了笑:“我留下来看店呀。”
第三天,冯玉准备走了,她问白辜月要不要和她一起回z市,去那儿玩一段时间,白辜月已经把书包和随行用品收拾好了,她说,可以。
走之前,冯玉来到白詹宇面前,她看了他始终瘪着的右衣袖,又看了看他的脸,眼中情绪复杂:“我带月月出去玩几天。”
“好。”白詹宇温和地一笑。
“你……照顾好你自己。”言尽,冯玉言撇过头。
白辜月第一次坐飞机,跟着冯玉到了z市,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是墙上的两幅黑白相。她站在玄关处,一动不动。
冯玉边换鞋子边说:“左边是你妈,右边是你外公,你外公是前年心梗走的。”
左边相片中的女人,样子不过二十来岁,她平静柔和地望着白辜月,白辜月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
在z市的这段时间,白辜月只陪着冯玉,陪她到处散散步,爬爬山,看看海,冯玉带着她游了周边几个著名的景点,告诉她学习不要太紧绷。白辜月这几天没有碰过一次书包。
计划里,她只准备玩两周。临行的前两天,冯玉来到她的房间,她带了一本厚厚的相册,翻开,每一张都是赵繁英。
冯玉抽出一张,久久地拿在手里端详,最后放在白辜月的手心。“给你。”
白辜月捏着那张照片,认真地、专注地、深沉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