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医娘(524)

“家眷。”

辛夷当天下午便见到了昨夜同桌共饮的几位大人的其中之一,刑曹大人,林盂。

以及他的卢氏。

林盂的尸体正在入殓,两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一左一右站在床侧,正在为他穿寿衣,灵堂搭好了,棺材已然就位,就连吊唁的宾客都已经到了。

辛夷跟着傅九衢去瞻仰了刑曹大人最后的遗容。

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符合悬梁上吊的特征。除此,林盂的皮肤肉眼可见的发黄,和急性铅中毒如出一辙,辛夷再次怀疑起了蜜陀僧。

卢氏痛哭流涕地表示她的丈夫不会自尽。

“我家老爷盼儿子盼了大半辈子,幺儿尚不满周岁,他哪里就舍得离了我们娘几个去哩?”

辛夷拿出那个黄符纸,问她。

“你可曾见过这个?”

卢氏一呆,看看辛夷,再看看傅九衢,脸色涨红。

“这个,这个是你们是从哪里得来?不是都化入水里服下了吗?”

辛夷和傅九衢对视一眼,将卢氏请到偏房里,屏退下人。

“还请太太将昨夜的事,慢慢道来。”

卢氏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清楚她和刑曹的家事。

略去那些不提,核心只有一个:林盂近来总做噩梦,常常半夜里吓醒过来。恰遇半仙上门,说是受上天指引来为他消灾,赐给三道灵符,叮嘱他将符挂于床头辟邪。若久而不愈,或是遇到紧急事态,可将符化水,一日一剂服下,三日必可痊愈。

“我对此也是半信半疑,来路不明的东西哪里敢随便往他的嘴里糊弄啊?只是昨夜从团练使的府上赴宴回来,我家老爷便魂不守舍,竟把三道灵符一并化水服下了。”

辛夷问:“服下后,他有没有异常?”

卢氏摇了摇头,随即一想,又点点头。

“初起时倒是无碍,半夜里他突然说腹痛如绞,犯恶心,要起身如厕。我原想去陪他,却被他一阵呵斥……”

卢氏委屈地擦了擦眼角。

“我和他辩了几句,老爷便勃然大怒,摔门而去,独自去了客房。”

辛夷又问她:“卢氏是何时发现刑曹大人上吊自尽的?”

卢氏道:“我也是一宿没得好眠,天麻麻亮,便过去敲门,老爷不应,我以为他仍在跟我置气,便去了灶上想亲自为他熬粥……一直到食时,老爷仍是叫不起来,我这才慌了神,让人拆下门板,进去一看,我家官人……已将脖子挂在梁上,一条蚊帐了结了他的性命呀!”

卢氏说着说着便又痛哭起来,捶足顾胸,不停自责。

面对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娘子,辛夷和傅九衢再没有多说什么,交换个眼色,告辞出来。

院子里是来来去去的仆役,正在热火朝天地做丧葬布置。

辛夷突地一叹,“席都准备好了,不吃就抓人,会不会很过分?”

傅九衢哼笑,“你说呢?”

“抓吧。”辛夷仰头望他一眼,“谁让她不请我们呢?”

卢氏被抓走了。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刑曹太太突然被官差请去了衙门,把家中的宾客都吓了一跳。

婆子媳妇们私底下都暗自揣测,有说卢氏偷人把林盂毒死的,有说她和奸夫里应外合把林盂吊死在梁上的。

里里外外忙成一团,谣言四起,却不耽误人们热心地吃席。

而官府此对没有做任何解释,只说结案后官府会发布告。

离开卢府,傅九衢没有去岳州衙门,而是带辛夷去逛岳阳楼。

日头烈,孙怀拿了一把绸伞跟在后面,原想上来帮娘子遮一下凉气,却被傅九衢慢条斯理地接了过去。

“我来。”

孙怀两排牙槽都快咬坏了。

这个张小娘子出的是什么福气啊。

广陵郡王居然亲自为她撑伞?

上了马车,辛夷沉默许久才道:“卢氏还有一双儿女吧?”

傅九衢嗯地一声。

辛夷抬眼,“卢氏虽说满口谎言,但她如果据实交代,想来不会连坐吧?一人犯案,不该祸及妻子儿女。”

傅九衢面无表情,握住她的手,“我不是理曹,不审此案。”

辛夷一怔,暗叹作罢。

岳阳楼的记载远至东汉,但名字却来源于李白。这位大诗人在流放途中遇赦,登上此楼,留下“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的诗句,于是得名。

两人拾级而上。

辛夷看那琉璃瓦,六角亭,下瞰洞庭、前望君山,情不自禁就想起了念大学那会,和要好的同学结伴游岳阳楼的情形,不由幽幽一叹。

“如烟千年,也不过刹那而已。”

傅九衢侧目:“十一妹素来洒脱,怎会突生感慨?”

辛夷莞尔一笑,摇摇头,“很难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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