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的眼睛看着她,幽幽的,冰冷的,好似在责怪。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如此……”辛夷有些无力地道歉,“郡王,我不是有心的,我不知你有血有肉,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会疼不会难受不会煎熬?”
“是……”梦里的辛夷痛苦极了,“我不知道。”
“你这般害我,那我如何能轻饶了你?”傅九衢在笑,那笑声明明从虚空传来,却真切得仿佛就在耳边,他甚至使坏地捏了捏她的脸,带着几分调侃。
“小嫂以身相许可好?”
那低低的声音,薄透而清哑,如春风拂入耳膜,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原本陷入沉睡的辛夷身子微微一颤,只觉得浑身如被火烤一般,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在他修长的指下飘然魂飞……
要命的错位感,很快便把她从混乱中拉了回来。
“傅九衢!”
辛夷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一身冷汗,在她的面前确实有一个石炭炉,里面是烧得滚烫的火红石炭,上面置放的茶壶里,热水正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几上熏着香,轻烟袅袅。
那一股子撩得她要死要活的香味,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醒了?”
辛夷听到声音,这才发现她背后有一个人。
她侧过头,只看到一片衣角,但那人没有停顿太久,便慢慢地走了过来,手上拿了把折扇,颇有一种提笼架鸟的纨绔模样。
辛夷微微一惊,昏沉的脑子当即回神,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是在法场出来的时候被人劫持的,那时四周都是散去的人群,走在她身边的是两个带孩子的妇人,马车停在身边时,她看着妇人打开帘子,一个壮汉来抱孩子,浑然未觉危险,哪知对方会突然发难,几个人顺势将她劫入车里。
那香的味道有点熟悉,很像她的猫和那天胡曼身上的味道,可是嗅了以后身子软绵绵的,活像被人抽走了力气,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酸涩,难以聚力。
这不是杜仲卿炼的香么?
“你是……”
辛夷一出口便察觉喉头干哑,声音小得如同喃喃一般,就像她突然失去的力气,连嗓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许久了。”那男人约莫三十几岁,长得文文静静的,眼睛细长嘴巴扁塌,一说话便像是鱼儿在咂嘴。
他在辛夷面前坐下,一脸是笑,仿佛猎人在看猎物。
“你我原是本家,同一个张姓。我早闻得张娘子医术高明,今日才得以相见,久违。”
灯火下的脸上挂着笑,尽管他想要装出一副翩翩有礼的样子,但辛夷一看他的面相便觉得这是人渣气质。不笑还好,这一笑便让人觉得奸滑。
辛夷心下有几分了然了。
“原来是张大人。久仰。”
张尧卓的儿子张卢,在枢密院任职六品副都承旨,辛夷自然而然猜测是他,不料张卢却笑了起来。
“小娘子误会,我不是什么张大人。我啊……”
他慢慢坐在软榻上,若有所指地道:“是张小人。”
第206章 拖延
自己称自己为小人的,倒是罕见。
辛夷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张卢的身份,还是这个并非张卢本人,但这都不重要,总归此时的她是囚中鸟,受制于人。
“你想做什么?”
她单刀直入,那男子啪地打开折扇,摇了摇,那一股子幽香仿佛又变得浓郁了几分,间或夹杂着几分酒气,使得男人的声音也更为阴凉。
“此情此景,小娘子说,我们做点什么合适?”
他讥诮地反问,但见榻上小娘面白泛粉,眉目标致,越是细看越是招人,不知不觉便搅动了一颗色心。
张卢一笑,“广陵郡王私养的娇妇,不好好斗上几场,岂不可惜?”
辛夷微眯着眼睛打量他,鼻间是一股幽香和若有似无的酒味。
她反感地屏住呼吸。
“怎么不说话?”张卢见女子打量自己,俏脸上满是冷静,不见半分惊恐的表情,莫名觉得腹下搅动得越发厉害,那澎湃而起的血液滚烫地冲入脑海,激得他邪念纵生,竟有些把持不住。
“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他伸出手来捏住辛夷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
“初看娘子这张脸,没有什么稀罕。我还曾笑话广陵郡王有眼不识美色,如今看来……不是绝色,倒也勾人……啧啧,尤其一想你是傅九衢捧在掌心里的女人,我心里这把火呀……便烧得慌。只不知你睡起来是什么滋味,过不过瘾……”
他越说越不像话,双眼充丨血般微微泛红。
“张公子错了。”辛夷拂开他的手,“我不是广陵郡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