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喋喋不休地夸自己女儿，明卿雪听着也附和两句，只是说着说着，他就感慨起来：“娘子以前常说不许我再做这个，怕我遇到危险，我说她不知道，现在的云州哪还是当初的云州？以前是盗贼横行，还常有蛮夷来掳掠，可萧将军来了之后，再没有这些事儿，现在跑生意安全多啦！我常跟娘子说，萧将军是了不得的人物……”
不意能从这人嘴里听到萧珩的消息，明卿雪顿了片刻，一时竟然不敢再附和他，好在这时也到了客栈，沈靖源住了口，邀请她进去。
他们商队人数颇多，因此是要了一间小院，单独居住，马车也停在院中。沈靖源先进去，和一个迎出来的男子打了招呼，说明此事，两人遂一同邀明卿雪进屋坐坐，喝杯茶再看。
明卿雪婉拒了，先去试灯。
昨夜她就依照自己对马车的回忆，做了好几种式样，这时一试，并不困难，略做调整就好，她试着装上了，对他们道：“几位夜里可以开灯试试，看光芒是否满意，这几天如有雨雪大雾天气，也试用一下。”
雾灯不像花灯，白天开灯看不出效果，沈靖源和同伴对视一眼，都点点头：“老大都定下来明老板的灯了，只要可用，我们自然都好。明老板忙半天辛苦了，坐下来喝杯茶，待会一起用饭？”
明卿雪谢过，只推辞店里生意繁忙，不好久留，两人也没有多留，客气地把她送出门。
明卿雪知道自己又做成了一桩大生意，这队商旅南北往来，商业嗅觉极为敏锐，只要她的雾灯效果好，借助他们卖到各地都是轻轻松松，昨天他们老大还定了不少小夜灯呢。
只是她却高兴不起来，是因为沈靖源提到了萧珩？
明卿雪抿了抿唇，加快了回长明居的脚步。
家里韩大哥顾大嫂在招呼客人，她进了后院，弟弟正跟着阿意读书，妹妹跟着卢真真刺绣，四个人俱是认真无比，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她忍不住弯眼笑起来，悄悄站在弟弟身后。
明卿和背完了书，刚想跟老师炫耀，就被背后的姐姐吓了一跳：“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卿雪微笑：“你猜？”
“不公平……”明卿和鼓起嘴，“干嘛不去吓小雅？”
“我怕她扎到手……”
众人笑语间，姜婉妍走了进来：“今天好整齐！”
明卿雪也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姜婉妍扬了扬手中的书卷：“上次阿意说到的那本古籍，恰巧我家里有抄本，我求了爹爹几天，总算他肯让我拿出来啦！”
果然是为着和阿意谈诗论文，现在她们两个越发要好，明卿雪自然也乐见其成，她拉着弟弟让开位置，道：“剩下的阿姐教你。”
明卿和读书甚是用功，明卿雪教授之余，也思索起来：弟弟一天天大了，该考虑送到书院读书了。这段时日和嵇中羽偶有书信往来，这位先生学问很高，人品也可靠，弟弟若能投到他门下，不失为一件幸事。
又听那边姜婉妍同阿意絮絮说着：“说起来，今年又快春闱了，唉，可惜女子不能下场，否则我也想去考个状元回来！”
阿意眼神一黯，没有接话。
明卿雪听在耳里，也知道这是她的心结，以纪月山的学识，秋闱春闱自然不在话下，可一朝父亲被捕、身份暴露，却是与科举无缘了。
她忙岔开话题，打趣道：“知州小姐也会想这个？”
姜婉妍一怔，苦笑道：“你不知道，今年大约是我们家最关心春闱的时候了。”
明卿雪看出她有长谈之意，干脆拉着两人一同到屋内去饮茶。
只是茶水沏好，谁也无心去品，姜婉妍捧着天青色茶盏，出神道：“卿雪，你还记得去年赏菊宴上闹出的事吧？”
见明卿雪点头，她继续道：“那时我父亲本欲重重处置杜瑜清，只是后来看他即将参加秋闱，怜他学识，加之杜家也很有……诚意，就允他若是有真才实学，就放过他。”
明卿雪自然听得出，这个诚意怕是杜家花了不少银子。
“那么后来？”
“后来……他果然成了举人，虽说名次不高，但也的确中了。这下不光是杜家，兰姨娘也动了心思，磨着父亲将四妹定给他。父亲渐渐心软，也就答应兰姨娘，春闱若是他依然能中，就同意四妹嫁他。”
“所以这段时日，兰姨娘和我四妹，都极关心春闱，我烦不过，便常常跑出来找你们。”
明卿雪叹道：“以杜瑜清的人品，这事也不知对令妹是福是祸。”
姜婉妍点头道：“我母亲正是为此，才在其中拦着，只是兰姨娘并不领情，甚至在家宴上直指母亲是嫉妒四妹得遇年轻才俊，不知谋划着要将四妹嫁给哪个老官员做填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