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夫妻顶着被打得红肿的面皮,狠狠地盯着三个家仆,恨不得把他们吞吃入腹。可惜这几个也不是傻的,跪地磕头求情道:“大人,我们卖身契都捏在主家手里,不是我们想作恶,实在是不得不听哪!大人,饶过我们吧!”
姜知州挥挥手,命人再带他们下去。
他先是低声征询了萧珩的意见,得到萧珩肯定后,才清清嗓子,宣布道:“现有魏峤、薛茵夫妻,因其一己私欲,藐视律法,蓄意谋杀耿明月、明卿雪、韩维几人。因未致人死亡,罪减一等,今按我大周律法,主谋魏峤、薛茵,偕家仆魏兴三人,判流放二千里。”
“耿明月容貌被毁,魏家籍没家产,其余所有家眷、奴仆尽数收押发卖,所得钱财除赔偿耿明月外,其余没入府库。”
听到这个判决,魏峤、薛茵夫妻都是两眼一黑,当即昏倒过去。
老耿原本陪着女儿,静默无声。如今听到这判决竟与章巡检无涉,不由心头火起,纵然新烛轩豪富,姜知州又肯分给他女儿多少钱?这点微末银子又如何能修复容貌?
他咬了咬牙,忽然跪倒重重叩响:“两位大人,小吏还有一事要禀!”
姜知州暗道不好,急忙叫人要把老耿拉下去,萧珩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又不敢动了。
那边老耿继续道:“章巡检同魏家间,一直有官商勾结,衙门内皆知!”
姜知州定了定神:“你可有罪证?”
老耿这些时日寻找女儿无果,早就怀疑上了章家和魏家,悄悄在衙门偷了不少证据。章巡检采购魏家的灯,有多少油水,又收了多少回扣,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清楚明白。此时呈到堂上,姜知州也是无话可说。
他只能秉公处理,沉声道:“此事本官会上奏天听,如今章巡检暂革职查办。封存家产,清点数额,搜寻其余证据。陆元,这事你即刻领兵去办。”
江州兵曹陆元出列,躬身应道:“是。”
“堂下还有无冤情要诉?”
这下是真没了,众人皆道:“大人英明!”“多谢两位大人!”
于是众人慢慢散去,姜知州看了眼不动声色的萧珩,低声讨好笑道:“萧将军可有时间,下官备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这将军大清早进了江州府衙,要他升堂审案,真把他给吓得不轻。早知道江州来了这么一尊煞神,他肯定约束章巡检不要胡来。如今属地发生这种事,也是他面上无光、政绩不佳。只盼能讨好一下护国大将军,让他在圣上那里的印象不要太差。
然而萧珩冷冷地拒绝了:“不必,知州以后秉公断案便好。”
这是在说他今天没有秉公断案了,姜知州一头冷汗,却不敢反驳,只能远远目送他的身影离去。
回到家,虽说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他还是到了杨夫人的内院。
杨夫人何等聪慧,观他神色,便知夫君今日不愉:“瞧你,怎么,今儿出了什么事?”
姜归便添油加醋说了,无非是他秉公断案,只是魏家胆大包天谋害人命,属下巡检私自勾结富商,将军萧珩又冷心冷面误解他,不肯给他面子……
杨夫人还不知自家夫君的德性,此时也只有婉言劝解几句,姜归心满意足,摩挲着妻子的手,笑道:“你离去这几天,我可想你的紧。”
杨夫人道:“还不是为了两个女孩儿?这婚事可真叫人头疼。”
姜归哼笑道:“我就不信江州偌大的应山书院,还没有好的年轻人?除了那个纪月山,其余皆入不得你眼不成?”
“纪月山他不光是学识好,更难得的是为人谦虚恳切,尊师敬长,若不是他父亲出了事,我是必要将妍儿说给他的,”杨夫人叹道,“这次灵光寺上香礼佛的诸位学子,我冷眼看着,竟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人格品貌的。”
她又道:“纪月山走后的第一名,杜府那个叫杜瑜清的,最是可笑。他原先讨好娴儿,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后来得知娴儿是庶女,妍儿才是我亲生的孩子,竟转头又往妍儿身边凑。我看着心烦,叫他老师先带他回去了。”
姜归闻言道:“女儿家不过费一份嫁妆,又不分家产,讲究什么嫡庶?偏他们这些做生意起来的暴发户,最迷这个。”
虽是这个道理,但杨夫人毕竟疼爱亲生女儿,听到这话多少有些不悦。她顿了顿,又道:“你也别对人家萧将军有怨气,我听说那可是个少年英才,他今年才多大?仿佛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就立下功劳,封为将军。其实论年龄,也可与妍儿相配……”
姜归瞪大了眼:“我的好夫人哟,你怎么老看上家里出事的?”
“当年铭恩侯犯的可是重罪,抄家夺爵,贬为庶人。不久之后,铭恩侯夫妇便忧虑而死,虽说萧珩争气,自己挣了出来,可从来天意难测,万一哪天又跌回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