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是熟面孔，姜柚与每个人都打过交道，有些关系尚可，也有些对姜柚十分“照顾”。
她最熟悉的前经纪人邱哥坐在角落里，正一言不发盯着她。两人视线对上时，邱哥神情僵了一瞬，然后挂起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姜柚礼貌回笑了过去。
解约的大方向其实早已谈妥，现在众人围坐在一起，是为了商讨一些细则，顺便可以随时拍板修改合同。
刘姐和带来的那个律师不愧是陆之行的人，整个过程姜柚插不进一句话，只看两人面前的文件刷刷阅过，嘴皮子翻飞，不一会儿，最终的合同便带着打印机的温度，拍在姜柚面前。
姜柚听了个囫囵，没怎么懂谈话的内容，幸好解约这件事只需要结果，虽然有陆之行的人把关，她还是仔仔细细把合同都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一一签名，按上自己的手印。
签好合同放下笔时，姜柚的心情还没太大波澜，直到坐在车上，开出星新的地下停车场，看见干净的天空时，她倏地有种自由的感觉。
她把车窗摇下，冬日的冷风呼呼往车里灌，吹散了车里的暖气。副驾驶上的刘姐往后面看来，见到姜柚脸上的笑，也露出微笑，然后把头转了回去。
刀子般的风刮在脸上，姜柚却没什么感觉，直到周身温度被极速流动的冷空气带走，她才如梦初醒般把窗户摇回去。
“姜柚，你的电话。”刘姐在前座开口，姜柚看去，她正捏着手机，朝姜柚的的方向递过来。
姜柚和刘姐唯一的交集就是陆之行，她不看来电便知道那边的人是谁。
“喂，前辈。”姜柚直接把手机贴到自己耳边。
“姜柚，”对面果然是陆之行，“那边好了吗？”
姜柚知道，其实他只需问刘姐就能知道结果，再问她一遍，只是出于礼节。
“好啦，谢谢前辈。违约金那边我以后会赚钱还清的。”姜柚语调上扬，手指不由在座椅扶手上轻敲了两下。
“好，我的利息很高，以后你要加油赚钱。时间长了还不清的话，就只能让你卖身给我打工了。”陆之行大概今天心情也不错，讲话没有往日般恪守礼节。
“或者，你现在卖身给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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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晴空如碧，辽阔而高远。
正是花灯节，虽然日头还歪悬在头顶，但街上早已是摩肩接踵。鼎沸的人声里夹杂着路边摊主们的叫卖声，卖小点吃食的摊位上袅袅蒸汽升起，热腾腾卷向后方楼阁的飞檐。
“哎——让让——”热闹的笑语中，倏地，一阵大喊声惊起，刚才还欢喜的人们面色一僵，立刻拥挤推搡着往路边挤，路中间迅速清出一条空旷的道。
还未等人们站定，几匹身形流畅的高大马儿擦着后背掠过，尘土卷起，扑在街边人们的新鞋上。
“驾——驾——”
衣服鲜亮的少年郎们跨在马上，就算险些撞到人，手下的马鞭也不停歇地拍在马臀上，一边催促马儿，一边发出畅快的笑声。
“——卡！”
刚才还喧嚷的场景骤然一停，在场的所有人转头，向秋忠的位置望来。
他坐在荫蔽的导演伞下，从机器后侧出身子，手里拎着个喇叭，怼到自己嘴边，平时温顺的眉紧皱，看神色，显然不耐到了极致。
众目睽睽之下，秋忠直接从监视器后站起，对着喇叭大吼：“姜柚！过来！”
寂静的人群又如向日葵一般，齐齐把头转向最后一匹马上的人。
马上的姜柚脊背一紧，大气不敢出，麻溜从马上下来，微垂着头快步走向秋忠。
这是同一个地方的第五次NG了，前四次中，有两次也是因为她。
半个月前，她婉拒了陆之行的经纪合约，确定解约手续无误后，以个人演员身份与《九景阙》签订了合同，之前两天才参加完围读。
这是她拍的第一幕戏。
这是个长镜头，为了体现九景的繁荣，以及贵族子弟们的跋扈，场地铺得很开，出场人员众多，每次NG重来都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
人们忌惮秋忠的脾气，不敢大声说话，只窃窃低语着，时不时瞟向姜柚，姜柚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头垂得更低了。
正走着，秋忠的声音再次通过喇叭扩出：“其他人先休息半小时。”
人群又熙攘起来，只是走过时尽都注意着姜柚，甚至细心地为她留出一条走向秋忠的道。
姜柚逆着人群走到秋忠面前站定，头低垂，两手在身前绞着，头顶束起的高马尾似乎都蔫了下去：“秋导。”
秋忠的白发胡乱束在脑后，浅色的眸子微微眯着，语气里的不耐还未消下去，冲姜柚招招手：“你过来，看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