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游金顺着看了一眼,抬起一条腿系鞋带,“金雪,脸色这么差?谁惹你了。”
哲布木尔摸着后脖子,仰脸望了望天,嘀嘀咕咕走远,嘴里念叨的是藏语,赵游金也听不懂。
金雪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吐出,“没生气。”
赵游金道:“真的吗?哦哦那就好,我看地毯上有血,还以为我喝醉后怎么你了···”
金雪道:“你仔细想想。”
赵游金点点头,听话地仔细想起来。
···想到一半。就不太敢想下去了。
眼看赵游金面上风云变幻,变到极限,再慢慢耷拉下去。
金雪声音没什么起伏:“想起来了。”
赵游金马上扬起脸,大声道:“没有!”继而双手挡脸,“你想起来了吗?你确定吗?万一是你喝大了做梦梦到的呢,···庄子讨论过这个问题,庄周梦蝶,就是你以为是真事,其实就做梦,根本没···没发生过。”
金雪默了默,“我还没对你发过火,是吧。”
赵游金放下手:“你发誓你不发火的!”忽然反应过来,又把脸挡了起来,“别打脸。”
赵游金暗恨自己这张嘴,刚说完“顶多扇我两耳光”,转天就要挨打。
等了许久,却听金雪低低叹了口气,赵游金不敢抬头,就见地上他的阴影骤然抽离。
赵游金刚松口气,随即心脏紧提,忙追了上去,“对不起。”
金雪脚步不停,“不敢。是我招人厌。”
赵游金伸手勾他指头,“你特别好。是我自己喝多了,胡闹着玩。”
金雪啪的甩开她的手,“你玩什么,玩我?”
赵游金在他身侧跟着跑,一边跑一边道歉,可金雪走得太快,赵游金舌头发酸倒没什么,腿肚子隐隐有点抽筋,眼看要追不上。
赵游金心一横,一把拽住他腰带。
当然拽不住,并且一头撞到他背上。
赵游金揉着鼻子,却见斜侧里转出个人,颇为眼熟,连忙抬手招呼:“诶!那个···”一时想不起名字,嗯嗯几声,只用目光殷切招呼。
金雪顺着她目光看去,见一个西凉贵族,身着灰鼠皮窄衫,外披粽黄宽大半袖,腰间一把窄刀,刀梢吊了只狼牙。长风烈烈,吹得衣袍飘飘,煞是潇洒。
金雪收回目光,再看看赵游金。
赵游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他名字,“阿宁!阿宁!”
此人正是平南的便宜弟弟,今日屡立奇功,军中人无不谀词如潮,叫将军的也有,称巴图鲁的也有,乍听这个只有平南会叫的名字,心头一跳,立即抬头应道:“在的。”
赵游金乱七八糟道:“哈哈阿宁,你姐姐总念叨你,···啊你干嘛这么看我呀?哦哦你不记得我了是吧,哈哈我和你姐很熟来着,有没有想起我呀?”
阿宁道:“我没忘。姐姐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做的点心。”
赵游金被金雪扯得一个踉跄,左脚踩右脚,疼得倒吸气,“哈哈我也很喜欢你姐姐,你看我和你姐姐这么熟,你也就是我弟弟了,那个、那个···姐姐现在···呃呃,需要点赔礼的东西,弟弟能不能···有没有···?”
赵游金原本只插科打诨,想逗金雪一笑,冷不防阿宁当真解下腰间长刀,凌空抛了过来。
赵游金一手还挂在金雪腰上,那里接得住。
眼看长刀就要砸来,金雪手一伸,从中提住刀鞘,喀拉转过,拇指顶压刀柄,推开一截刀身。
金雪似笑非笑,“这刀不错啊。”说完往赵游金怀里一塞。
赵游金单手抱住刀,还没反应过来,阿宁已经走远了。
赵游金瞠目结舌,摸着刀梢一溜金文,根本不敢相信,“这就给我了?···真好!有钱···!”
忽然,金雪道:“也不是白给的。”
那刀太沉,赵游金单手拿着吃力,上身不自觉往下掉,“嗯?”
金雪闭了闭眼,“平南不是定了你过去做小老婆吗?”
赵游金装傻,“啊?有这事?不能吧。”
金雪再睁开眼,看她抱刀的手青筋高凸却仍旧不放,“知道草原上送刀是什么意思吗?”
赵游金:“···送礼的意思?约架?行贿?求人办事?”
金雪忍了忍,轻轻托住刀身,赵游金这才直起腰。
金雪静静看着她,语气也淡淡,“定亲的意思。”
赵游金手一松:“那正好,那把刀送你,算我和你求婚。”
金雪本探究地望着她,闻言倒是一愣,僵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抓起刀正反正地看:“你把别的男人的刀送我?”
赵游金看刀梢狼牙一荡一荡地打金雪手背,很高兴地说:“对啊,你不是说西凉人非常看重狼牙,希望和什么···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