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听了两句就有点受不了,举杯挡住脸,刚喝完,赵游金又开始说。他赶紧给自己再斟一杯,听到“我可没那个脸”,实在没忍住,噗地喷出口酒来。
大王子用手敲桌子,“老三真是好福气,怪不得汉人说,娶妻,娶贤。这以后老三在外遇到好的,也不必遮遮掩掩,真是好福气。”
阿朵怒道:“你这些年在外找的还少了?!”
赵游金道:“大王子妃,你这说的是什么呀,大王子出身高贵,是黄金家族后人,又年少英俊,多找几个女人,岂不是应当应分的。”
阿朵气得白眼直翻,赵游金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回看她。
阿朵忽然吐口而出:“你不就想说自己有大王子有缘么?!只等老三死了,名正言顺做阏氏!”
赵游金蹭地站起来,抓只金碗朝她砸,“你他妈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气势很足,但准头力道,只能说,和大王子的箭术一样好。
金碗还没抛过去,在地毯中央颓然滚落,咕噜噜倒翻过来。
滚半天,只滚到阿朵左边桌子。
那桌坐着六王子,大概因为年纪小,活泼泼地扭身去看。
赵游金低头问金雪,“阏氏是什么?”
金雪摸着下巴仰视她,笑眯眯道:“用汉话来说,就是后妃。”
赵游金“嗯”了一声,在各色目光中,坐了回去。
心一横眼一闭。
死猪不怕开水烫。
金雪俯身凑过来,“放心,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赵游金盯着桌面,考虑用什么力道往上撞,“但我希望天还是别塌的好···”
阿朵冷冷道:“你敢这么对黄金家族说话?”
赵游金硬头皮道:“大王子妃,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黄金家族,咱们就事论事。你跟大王子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和你的事,也跟三王子没关系;退一万步讲,就算和三王子有关系,你动不动咒别人是不是有点,”干笑两声,“不太好。”
阿朵气得直砸桌,转过脸对矮台上喊:“阿达!阿达!”
赵游金暗中叫苦,他妈的官二代烦起人来是真烦人。
矮台上啪地一声,先是一连串蒙古话,然后才是汉话:“就是因为三王子妃温柔聪明,三王子才能攻克晋城、安阳、黄陵!阿朵比人家还大,怎么就不学着点!闹闹闹,就知道闹!”
这话就完全说给赵游金听了。
金雪用口型对她说:“你以为我那些仗是白打的?”
赵游金笑不出来,低头只是掰手指。
忽听到可汗一声笑,“小姑娘,你过来。”
赵游金悚然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金雪,怕给他惹麻烦,又飞快别开眼。
出席,上前,看到那只金碗,恨不得当后悔药吃了。
可惜悔已无用,干脆利落跪倒。
反正态度一定要摆好。
可汗道:“我们西凉没有双膝跪礼,你站起来说话。”
赵游金咬牙站起来。
可汗道:“老三说你不识字。”
赵游金拿不定主意:“也不是完全不识字,只是识字不多。”
可汗歪撑额头,醉眼惺忪地打量她,“那你从哪里看的禁书呢?”
赵游金把这句话想了八遍,“什么···禁书?”
可汗道:“说实话。”
帐中忽地一静。
如果说刚才还有阿朵气哼哼的抱怨声,这一下什么声音都没了。
空气凝固不动。
可汗旁边的年老贵族都上下打量她,用握着酒杯的手指指点点;二王子抱臂冷笑,好像看杀父仇人被砍头;其余贵族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议论,只互换眼色;唯独阿朵迟迟反应不过来,瞪大眼睛迷茫无措,暂时没打定主意要不要幸灾乐祸。
赵游金想了又想,灵光一闪:不会是《金》吧。
赵游金膝盖一软,不想跪也跪下来了。
天啊···天啊···可汗这也太为老不尊了,他看这书干嘛,难道是为了学那点事?
不至于啊,《金》就写了几句诗,教学效果还不如春|宫|图。
这事能认吗?
认了有什么后果,不认又有什么后果?
哎···哎哎哎,早知道不跟阿朵顶嘴了,···可她也想不到西凉可汗会看《金》。
真、真他妈是低级趣味无罪啊···
眼前一黑,金雪走到她前头,撩袍角跪好,双手交叠搭左膝,“父汗,汉人禁书那是汉人的事,她跟了我,就不算汉人了,看便看吧。”
···什么···什么看便看了···赵游金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后背上。
您您您···您父子俩这算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可汗看了一眼金雪,淡定地喝了口酒,“我又没说罚她。把她扶起来吧。”
赵游金这回真起不来了,在金雪怀里直打滑。